从润之大厦出来，梁思伊发现，天空布满了乌云，眼看一场大雨就要来临。
她没有走远，就在大厦附近一家小餐馆，要了一碗鸡蛋面。
面刚上来，外面的雨点就落下来了，门外顿时出现一片雨幕。
梁思伊一边吃面，一边想心事。
眼下，经过秋招，春招，国考、省考、教师考……大部分学生的去向都已确定，只有少部分人没有着落。
这年头，大学生已不再是1980年代的天之骄子。
在京都这种一线城市，普通院校的本科生，廉价得像青菜萝卜，只有清北学生还有一线希望留京。
梁思伊来自鄂省长江边的黄石，在当地，像她这样能上京都211名牌大学，那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因此，乡邻们对这个女孩子寄予了很大希望。
转眼间四年过去了，邮局送通知书的喜庆锣鼓似乎还在耳际，但就业还没落听的她，可能不得不回故乡。
这与她当初留在京都，当公务员或进一家大公司的愿望，相差太远了。
大四这一年，学投资管理的梁思伊，真的拼了！去年秋招，国考、省考、研考……她几乎一场没拉。
某部委笔试过了，面试分低，落选；
京都某局笔试面试都不错，可竞争太激烈，落选；
研究生考试，报考邻校的MBA，只差1分，她不愿调剂，歇菜。
春节过后，梁思伊参加春招，这才发现：愿意承诺户口留京的单位几乎没有，这让她一下子懵了。
幸运的是，飞雪啤酒开始大规模春招，以往能进这家公司总部的学生，都解决了京都户口。
2个月来，从笔试到面试，HR面谈，用人部门考核……过五关斩六将，梁思伊都闯过来了，最后就等分管副总终审了。
孰料，就在这最后一关，她突然莫名其妙出局了。
同校一位女生，得到今天上午来复试的通知，同她联系，她才意识到，自己已out 了！
大四时，室友们忙着找工作，好不容易聚在一起时，多数时间也是谈论毕业去向。
正是在这些议论中，梁思伊才知道，时下正流行拼爹，没有家庭背景，想找份好工作很难。
一开始，梁思伊还有些不以为然。
她从小受的教育就是，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接连碰壁后，这个自小坚强的姑娘，也有些气馁了。
梁思伊是母亲一个人带大的，从懂事起就没见过父亲。
母亲是一家制衣厂的普通女工，为了供养女儿上学，可谓历尽艰辛。
考上大学后，梁思伊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京都找份好工作，然后买房落户，再把母亲接过来一起住。
那样的场景，想想就让人神往。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这个愿望，眼看就要落空了。
“这世道怎么啦？长相漂亮竟然成了原罪？明星们不是都在拼脸吗？”
梁思伊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情不自禁地用手抚摸着娇嫩的脸庞。
这是一张弧线优美的鸭蛋脸，柳叶眉下，一双丹凤眼特别清澈，高挺的鼻梁，圆润的嘴唇，高高挽起的浓密秀发，活脱脱一个古代仕女再世。
想到面试中的遭遇，梁思伊真的有点憎恨自己的长相了。要不是这张冷美人脸蛋，也许自己的工作早就落听了。
在某部委面试时，主考官是位大众脸的中年女士，相互打量的第一眼，梁思伊就从这位处长的眼神里知道，自己这次国考完了。
面试结果出来后，成绩果然不佳。
在一家互联网大厂，她应聘的是总裁助理。
一位面试官盯着她看了半天，冷不防来了一句：“如果工作需要，你会不会陪客户喝酒唱歌及其他娱乐？”
她当时一愣，接着就落荒而逃……
这一次，听说自己又是因为简历上照片漂亮，被润之集团总部一位女领导嫌弃。
昨晚，夜深人静，梁思伊痛苦反问：“难道我真的就这样来去匆匆，成了京都千百万过客里的一个？”
一想到背着行李，坐车回鄂省老家的狼狈情形，梁思伊就坐不住了。
“不行，不能就这样被淘汰了，太窝囊啦！我得去问问。”
第二天，梁思伊跟随那个校友一起进了润之大厦，然后，直接去找投资部有关领导。
幸运的是，她碰到了鄂省老乡潘姐，这才争取到一个与凡三面谈的机会。
1点45分，空中还飘着雨丝，梁思伊撑着伞，绕开小店门口的积水，碎步向润之大厦跑去。
一路上，她心中不断打鼓，又不断给自己打气。“怕什么呢，最坏的结果就是不被聘用，问一个明白也好死心。”
梁思伊来到综合部时，刚好下午2点。
潘华见她过来，就带着她去了凡三的办公室。
敲门时，凡三刚刚午睡起来，正在泡茶。他喊了一声“进来”，就继续泡自己的茶。
凡三的办公室，靠近润之大厦南侧，玻璃很干净，采光也很好。
屋里布置很简单，大板台，老板椅，书柜，长沙发，茶几，饮水机，报架。
潘华给梁思伊接了一杯温水，就关上门出去了。
梁思伊有些忐忑地坐在长沙发上，盯着茶几上的纸杯，心里有些突突。
这小妞原以为投资部老大是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至少是个中年大叔，没想到这位凡总这么年轻。
他一身青蓝色西服，笔挺的细花格子衬衣，没扎领带，依旧潇洒倜傥。
一时间，这个进门前极力想辩白的女孩，突然有点找不到北，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时，凡三拿起梁思伊的应聘材料，扫了一眼她的简历。
简历不复杂，后面附有她在一家实习单位的工作鉴定，以及做出的投资报告。
简历相片上，梁思伊看上去很清纯，很聪明，当然也很漂亮，不漂亮也不会引起总部那个老太太的羡慕嫉妒恨。
除了这小妞自己的应聘材料，还有人事部门、投资部项目组的面谈评测以及笔试成绩、初试面试分数。
上述部门评价都还不错，如果不是那老太太斜插一杠子，这小妞应该已被录用。
看到凡三只是浏览自己的应试资料，不打量自己，更不说话，梁思伊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一想到落聘的后果，这小妞的勇气又回来了，双手放在一起绞了一下后，她大胆地抬起头，看向这个年轻得过分的老总。
凡三似乎感受到梁思伊的目光，便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这个梁思伊，长得确实不错，但也不是那种让人一见惊为天人的绝色美女。最起码，与薛维维比起来，她就略逊一筹。
搞不清那个老女人，发的哪门邪，与一个清汤挂面的小女孩过不去。
凡三心里暗暗嘀咕，等候这小妞发言，看她能说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