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早上,凡三离开鹏城,飞往浦东。
肖慧已回到这边上班,不过,工作重心已变,在做出纳的同时,与沈冰清一起,在市区做酒类调查。
新招的前台也已上班,钱咏琳表妹黄中华也已过来,配合凡学梅做商铺调查。
凡三同样强调了出行安全问题,指出调研范围可以扩大到长三角核心区,具体而言,就是浦江、嘉禾、湖州、姑苏、钱塘这5个地市。
罗沂生与孙楚都已开学,暂时把精力放到学习上去了。九州投资交易软件1.0版已修改完成,9月1号起正式投入使用。
两人不在时,投资部以那个祖籍蜀地的刘先明为主,风控以祖籍皖西的方颖为主。这两个新人已上班几个月了,对整个交易与风控程序已比较了解。
从这月起,交易保证金从之前的做多100万、做空50万,放大2倍,增加到300万、150万。
交易启动指令凡三已经下达,这些人只需按时盯盘,小心软件失控就行。
中午,在公司楼下一家西餐厅,凡三竟然遇见两年不见的乔思雨。
这小妞从哈佛毕业,回到全球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之一的普信中国公司,常驻浦东。这样,她既可以正常上班,又可以就近回家看爷爷奶奶。
这小妞的办公室,居然也在世纪大厦,只能说,这个世界真的太小。
听说凡三成天在家闲着,乔思雨不由为他感到惋惜。
30出头的年龄,正是男人干事业的黄金时光,这家伙就这么浪费,确实令人不解,难道是真的不差钱?
聊起两人都熟悉的周盈,才知道那小妞读完药物学硕士,去了美国一家大制药公司实验室,薪资不低,刚与一个老外结婚,日子过得挺滋润。
乔思雨问起竹捷近况,凡三也说不太清楚,只是听说这几个月,小小寰球在沪铜上差不多赔了1000万。
具体情况,他就谈不上来了。
“与周盈分手后,竹捷受了不小刺激,有些偏激了。再碰到,你也劝劝他,他比较听你的话。”乔思雨叹息着说。
凡三一听,头就大了:“美眉,你就别给我上眼药了。那小子现在牛得很,他不来给我上课,我就烧高香了!”
乔思雨一听,不由失笑。
她告诉凡三,明天有一个小范围聚会,主题有关国有股减持。她建议凡三与她一起过去听听。
会议在浦西震旦大学一个会议室,主持人是当时一个经常做股评的教授,也是乔思雨父亲的同学。
这类活动,凡三通常不参与,因为活动内容多是一大帮人在一起,在那讨论鸡与蛋谁在先这类谁也说不清楚的问题。
不过,乔思雨的眼里满是期盼,凡三只得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第二天上午9点,凡三开车过去,在震旦大学经济学院办公室门口,与乔思雨碰头后,随她走上3楼一个会议室。
这天,乔思雨淡妆打扮,秀发前方飘着刘海,后面用黑紫色发夹卡住,让一张吹弹可破的瓜子脸更显清秀。
她身着白衬衫,黑长裤,一件黄杂色又显白的条绒西装大衣,直到膝盖下方。
这种沪上大家闺秀打扮,淡雅高贵,走在路上,回头率很高。
上楼时,凡三不由自主地落后了好几个台阶,刻意与乔思雨保持一段距离。
这小妞所到之处,吸引无数男牲口的目光,他可不想拉仇恨,成为众矢之的。
会议室不是很大,也就三四间屋的样子,中间一个围成椭圆形的酱色大会议桌。
会议桌中间空着,摆放了两盆秋菊,一盆金黄,一盆淡紫,幽香扑鼻。
会议桌之外,靠墙放着一圈沙发,显然是给旁听者准备的。
乔思雨一上楼,就有工作人员迎上来,请她去了隔壁贵宾室。她看了凡三一眼,这家伙摆摆手,示意不用管他。
凡三径自走进会议室,在西南角一处沙发坐下,拿起一份头天的晚报,盖在脸上开始假寐。
上午9点半,参会人员基本到齐,不仅中心会议桌座无虚席,周边沙发也都坐满了人。
主持会议的白山教授,五十出头,刀条脸,长发下显得特别清瘦。
此前,凡三常在报上读到白教授的股评,看上去语言平和,没想到本人倒是有一种清峻的感觉。
会议桌旁就坐的都是长三角一带的知名机构代表,社保基金、保险公司竟然也有人列席,不由引起许多人低声热议。
四周围坐的则都是沪上各高校老师、金融机构研究人员以及各地股民代表。
令凡三意外的是,竟然再次看到了老乡雷鸣,两人已整整六年没打照面了。
听介绍,这家伙现在是姑苏证券首席经济学家,看样子,在圈内依旧混得风生水起。
更令他意外的是,担任证券协会秘书长的马湘,沪交所总经理,以及证监会研究中心的副主任也到场了。
显然,高层正在深入调研国有股减持这个影响市场发展的重大问题。
乔思雨以全球四大之一的普安会计师事务所中国代表身份列席,坐在沪交所总经理下首。
这个年轻俏丽的女生,坐在这么一个显眼位置,自然又引起不少低声议论。
白山坐在会议桌东端,站起身,做了开场白后,就按事先约好的顺序,点名几家券商、基金、信托、私募、保险公司、民营上市公司、上市大国企代表发言。
雷鸣也是发言者之一。
发言的主题,围绕着国有股减持,如何预防国有资产流失,如何减少对市场的冲击,如何保护流通股投资者,如何稳定市场大盘等方方面面。
2001年6月以来,A股的这次崩盘式下跌,导火索无疑是当月出台的国有股减持办法。
当时,作为国有股的终极持有人,财政部一厢情愿,提出同股同价减持。
时任财政部长还上央视专门解说,不说不要紧,这一说吓坏了流通股投资者,大伙纷纷抛售离场。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时,证监会引进一大批海归,照搬西方那一套,以价值投资名义,掀起股市打黑运动。
多家券商、游资及上市公司被查,原有的几方合作,利用信息与资金不对称坐庄的市场运作模式崩溃,一大批庄股高台跳水,无数大户与私募爆仓。
从此,某海归经济学家所谓的A股推倒重来,大盘(上证指数)估计跌到1000点的目标,正在漫漫熊途中不断逼近。
市场崩盘后,管理层当年9月就叫停了同股同价减持国有股的办法,但是,市场投资者信心已崩溃。
自此,官方无论出什么利好,都不过是给有心人一个逢高出货的机会而已。
多年后,刚上任不久的证监会主席曾感叹,当时,最困难的就是如何稳定市场预期,恢复投资者信心:“从现实看,当时的市场状况已经容不得再出现大的波动”。
2001年后,许多外电提及国内A股,最常用的一句话就是:“A股已死”。
市场方方面面的矛盾,最后都被聚焦到国有股减持上。只要国有股减持这只靴子不落下,已出场的机构、大户、散户,就不敢返回市场。
至于像凡三这样,敢奔着优质股重仓买进的逆势投资者,几乎绝无仅有。
“别人恐惧时要贪婪,别人贪婪时要恐惧。”
股神这句股市名言,只对那些资金雄厚,立足于中长线投资的大资金才有用。
对于A股这种短线博弈为主的市场,这句话对绝大多数人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