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腾上市次日中午,杨萍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一个风声,说凡三是公司大股东,1999年春节前就入股了。
午休时,她跑过来,悄悄问姐姐知不知道这件事。
邵娜苦笑道:“那时候,我正忙着出嫁,哪里晓得这些事情。”
杨萍回想一下,可不是嘛!
那时候,邵家正盼着邵娜开始一段幸福美好的新生活。
谁料,新郎是一条披着羊皮的狼,而被抛弃的故人,却是深藏不露的财神。
听到妹妹叹息,邵娜郑重提醒道:“这种事,听听就得了,别人问起,你一概说不知道。公司人多嘴杂,别没打到狐狸,还惹了一身骚。”
杨萍一听,调侃道:“邵主任,进步很快呀!现在也知道防范小人了。”
因为工作表现不错,与同事关系处的也好,邵娜已被提升为公司办公室综合部副主任,对阿娟负责。
邵娜苦笑:“早明白这点,自己与三子也不会分手,最后落个鸡飞蛋打。”
周五傍晚,阿娟出面张罗,飞腾创业核心团队五人组与凡三、曹玉友一起,到鹏城大学徐建荣那里聚会。
作为女主人,阿娟提前从公司回家,还把邵娜拉过来一起忙活。
徐建荣已是鹏城大学会计学院副院长,阿娟也有50万股公司原始股,这对夫妻,是亲眼看着、陪伴着飞腾计算机公司成长起来的。
1998年那个春暖花开的夜晚,这帮小伙子也是在徐建荣这里,喝着啤酒,畅谈创业,向往着公司以后的上市前景。
六年过去,飞腾竟然真的挂牌上市。
再来后海聚会,他们已从只有满怀创业冲动的屌丝,变为身家上亿的互联网新贵。
作为投资人的凡三且不说,曹玉友也有50万公司原始股。
面对这帮昔日的学生,徐建荣不由有一种廉颇老矣的感慨。
不过,他生性乐观,调侃道:“早知如此,当初,我还不如与你们一起下海创业,今天,起码也是亿万富豪了。”
陈俊笑道:“徐老师,你也不亏呀!将我们公司最漂亮的女孩子娶回家,而且还是个小富婆。”
周围人哈哈大笑,阿娟笑骂:“陈俊,你这个家伙,到哪里都是油嘴滑舌!”
由着老公与这帮学生、老乡在客厅瞎侃,阿娟出来与邵娜在门口石桌前喝茶。
她悄声问:“娜姐,你知道凡三持有公司多少股份吗?”
邵娜摇头,阿娟朝四周看了一圈,发现没人,就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说:“1.6亿股,仅次于马总,排在第三!”
邵娜大吃一惊,她以前还真的是小看了这个前夫。
杨娜常说,这家伙就是善财童子托生,她还笑妈妈迷信。
现在看来,还是妈妈有眼光。
阿娟不断去客厅,招呼那帮爷们喝酒沏茶。邵娜站在门口一棵木棉树下,静静回想自己与凡三闹掰的情形。
两人刚开始闹掰时,妈妈以阳阳为由头,趁着过年,费心费力地将两人又拉到一起。
妈妈当时说,三子与她都没有做好跻身富裕阶层的准备,都需要学习如何调适相互间以及与周边人群间的关系。
妈妈说得没错,也看得很准。
可惜,小康之后,自己就有些飘了。
妈妈也被当时的小康生活迷住了眼,觉得衣食无忧,开始琢磨女儿如何过上饮食男女的正常生活。
结果,一家人全看走眼 ,上了崔四海及崔家人的恶当。
邵娜想不明白的是:“明明与崔四海打过一次交道,亲眼见到他喜欢骗炮,自己为什么还会明知是坑,偏偏要跳进去?”
邵娜更后悔的是:“明明知道凡三不是那种滥嫖的人,自己为何偏信传言,不听解释,就说出剪断他下体的狠话?”
那次,邵娜在床上捏着凡三下体,放出要剪断的狠话后,吓得他连夜出逃,从此不再归家,连过年都不敢在家过夜。
从那时起,两个人就真的生分了。
婚后抑郁也罢,骄傲任性也好,那一次,邵娜真的把凡三吓到了。当一个男人不敢归家后,这个家其实已不存在了。
回想前半生这两个男人,邵娜发现,自己也不是那么无辜,自觉不自觉地柿子拣软的捏。
崔四海那么混账,她从没对他说过什么狠话;相反,对于凡三,她却不止一次恐吓威胁?
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也不过就是如此吧!
两人最终分手,现在想来,邵娜发现,自己的责任似乎更大一些。
那年,凡三带邵娜去银海,见了他以前的许多亲朋好友。
李芮告诉邵娜,三子出身贫寒,一个人下海打拼,这些年吃过不少苦,遭遇过婚变,差点丢掉性命,内心很苦,因此,希望她多体贴他,关心他。
可惜,邵娜当时答应得挺好,其实,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这些叮嘱,后来都被她抛在脑后。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往事如风,卷走人间春花秋月。
鹏城大学校园里,木棉花早已凋谢,空气中满是白兰花的馨香。
98年4月初,凡三随曹玉友来鹏城大学散心,在徐建荣这里巧遇飞腾创业团队,与他们第一次见面。
之后,他在华强北与小马哥吃过饭后,专程去沙井与邵娜重聚。
那是他们之间破镜重圆的最后机会,可惜,一晌贪欢后,邵娜依旧任性。
凡三北上后,她开始放飞自己,让两人终于彻底分手。
弹指一挥间,6年过去。
凡三与邵娜之间,这帮子师生与朋友间,生活与事业都翻天覆地。
时代潮流呼啸而过,就像这后海湾的潮汐,一去不回头。
晚上十点,这帮青年才俊离开时,一个个都喝得差不多了。
徐家客厅里,徐建荣喝高了,躺在沙发上开始打呼噜。
邵娜与阿娟并肩门前,代他送客。
这帮家伙趔趔趄趄,走在飘散着白兰花幽香的校园里,高声大语。
后海的风依然有些潮湿,吹拂着几张被酒精染红的年轻面孔。
很快地,司机们就迎过来,扶着自己的老板,待他们上车坐稳后,快速离去。
周一龙走过来,与曹玉友打声招呼,将凡三扶到副驾上坐好,系好安全带。
这是三山鹏城公司新买的奔驰。
这时,曹玉友给东周钢材的小陈打电话,约他去夜巴黎K歌。说完,这家伙就在司机的扶持下,上了那辆雅阁。
曹玉友坐好后,两辆车很快离去。
疾驰而去的黑色奔驰,很快就消失在校园,直至红色尾灯也看不见。
邵娜终于意识到,那个从前经常因为自己生气而小心赔罪的枕边人,离她已越来越远,成为几乎遥不可及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