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唐人街，凡三打电话叫莫兰等人过来，中午一起吃饭。
吃完饭，3个小妞去逛街，凡三与马丁先回公寓。路上，马丁说起家里的事情。
原来，苏省高层有意振兴当地白酒，下邳这个白酒重镇自然是重中之重。
可惜，由于责权不明，马丁老爸马雨柏所在的这家酒企已亏损两年。
马雨柏原来在邻县当县长，是组织上把他调过来，当下邳酒厂厂长，与此前去的邓宇阳搭班子。
邓也是个空降军，来酒厂之前是另一个县的县委书记。
经过近一年的了解观察，马雨柏觉得要想盘活这家老酒厂，必须标本兼治，双管齐下：一是重整营销队伍，建立深度营销体系；二是实行混改，引进外部资金，管理层同步入股。
这个观点，深得邓宇阳赞同。
两人联名，代表酒厂管理班子，向上递交了混改报告。
当时，苏省正在推动乡镇企业摘掉红帽子，股改混改正热，因此，下邳酒厂的混改报告很快得到批准。
眼下，马雨柏与邓宇阳正四处拉人入股。没有外部资金的注入，下邳老酒的新营销战略也启动不了。
但是，外部人都怕这个老酒厂是无底洞，因此，几乎无人愿意投资。
聊到这里，这小子突然灵机一动：“我操！眼前这位不就是大款吗？”
此前，马丁从其他钱塘校友口中，得知凡三买了几十万股易网股票。
当时，他没有在意，这时，突然想起来后，顿时觉得有戏：“这可是几十万美金，换成人民币，那也是几百万。”
看到马丁有些愣愣地看着自己，凡三有些发懵，不知这小子又发啥邪。
“三哥，你手头还有闲钱吗？有的话，帮咱老爸一把呗！他现在是火烧眉毛，如果国庆前找不到钱，上面好不容易答应的混改就歇菜了。”
刚才，凡三完全是听故事，没想到这小子突然来这一出。
对于这家老酒厂，除了年轻时到吴寨相亲，带过两瓶双沟大曲，喝酒时感觉味道特别辛辣外，凡三对其一无所知。
“小马，这事太突然。下周我要去香江出差，如果你父亲方便，我们可以再约一个地方，当面谈谈，你看怎样？”
“那太好啦！三哥，刚才怪我太心急。这种事，没有深入了解，怎么能轻易答应呢？又不是万儿八千，买件冰箱洗衣机，随便就能决定。”
乔思雨在纽约玩了一周，主要是周盈陪着，只到人多的地方，再也不敢去偏僻的街道小巷。
莫兰开始按部就班上暑期班，出差前，凡三嘱咐她每天从学校早早回家。
7月23号下午，凡三随着主管Mike飞往香江，美盛集团的亚太总部设在这里。
这次过来，Mike的主要任务是接触一家海上勘探开采石油的大型国企——华夏海油，后者正准备在美国香江两地上市（根据情节需要，将这家公司原型IPO时间推迟了2年）。
不过，美盛集团动手太迟，华夏海油已确定由华尔街另一家大行——所罗门兄弟担任主承销商。
美盛是不屑于给人家做副手的，因此，这趟远东之行就成了变相观光。
Mike带凡三到亚太总部了解情况后，知道事情已不可为，两天后就回了美国。
凡三则被这个老白男留下来蹲守，密切跟踪华夏海油IPO项目进程。
海外上市，不是谁都能随便摆平的，没有足够的投资者认购，再好的公司也不一定能顺利挂牌。
临行时，Mike吩咐，凡三不必死守在香江，只要掌握华夏海油IPO最新动态即可。期间，他可以去集团浦江、京都办事处看看，了解一下有没有其他新项目。
趁此机会，凡三联系何葳、曹玉友，商量参股下邳老酒的具体事宜。
于是，在没有告诉马雨柏的情况下，何葳、曹玉友暗访了下邳酒业。
不访不知道，一访吓一跳。
这家名声在外的老酒厂，竟然已经资不抵债，亏损2年多，拖欠工人4个月工资。如果没有外部资金注入，这家酒厂随时可能倒闭。
曹玉友坦言，从会计角度看，这就是个债务陷阱，是个无底洞，不清楚要多少钱能填满。
何葳认为，从风投角度看，这个酒厂，除了名声在外的老牌子，就剩下两个空降兵：一个是集团董事长邓宇阳，一个是集团总经理马雨柏。
这两人精明能干，年富力强，是干事的人，因此，酒厂在他们手里或许可以起死回生。
凡三琢磨了一下：“如果股改能正常启动，当地会不会配套贷款，支持酒厂正常运行？”
这一点，两人还真没注意。
曹玉友立即给当地一家银行的主管打电话，这位负责所在银行贷款业务的信贷科长，是他大学时的校友。
对于下邳酒厂，这位信贷科长打过多年交道，对厂里情况可谓门清。
他告诉曹玉友，酒厂的资产已经盘清，所有外债包括银行未还的贷款、上下游企业垫付的材料款，拖欠的工人工资，到年底，大约有5000万。只要股改顺利启动，所募集的资金，公司还清外债后，还有5000万活钱。
“这次，省里重振苏酒的决心很大，已经通知银行，对于股改顺利完成的酒厂，积极发放生产经营所需的配套资金。”
这位主管坦言，他们是当地城商行，放不放贷，有时候，就是领导的一句话。不过，他对邓宇阳与马雨柏也很有信心，认为这是两个干实事的人。
“这次，马雨柏与邓宇阳带头入股，老马的份额是72万股，他不仅将全部积蓄拿出来，找亲戚朋友借了30万，还将自己在下邳、南京的房子全部抵押才凑够。”
有了这些背景调查，凡三心里对下邳酒厂大致有了谱。于是，他联系马雨柏，约定本周五下午，在浦东见面聊一聊。
周五上午，凡三去美盛集团浦江办事处打了一头，与大陆同事简单了解了一下最新项目情况后，就回了下榻的酒店。
这次，何葳与曹玉友也一同过来了。
下午2点，在酒店大堂一角，凡三等人与马雨柏、邓宇阳见面。
前几天，接到马丁电话，马雨柏非常兴奋，手头又多了一个新股东人选。
这周四，邓宇阳与马雨柏好不容易搞定了浦江海烟。这家烟酒大商，答应出资1600万，获得下邳酒业15%的股份，约合1500万股。
不过，浦江海烟耍了个滑头，必须有人带头出资，他们才肯将股金划转。
因此，邓宇阳与马雨柏这次过来，对马丁的这位留美校友，寄予很大的希望。
马雨柏以为凡三是一位海外大老板，至少是富豪家族的公子，没想到对方竟然比自己还年轻，看上去比自己还朴实。
两个随员，似乎都比老板更有气质。
第一印象一般，马雨柏不由质疑起凡三的身家。不过，他毕竟当过一个县里的父母官，胸有城府，心里有疑问，脸上却不动声色。
这是凡三第一次面对面接触大陆县处级官员，但这两人的气质、风度，完全颠覆了以往内地官员留给他的那种颟顸粗豪的印象。
邓宇阳与马雨柏年龄相仿，气质儒雅，气度不凡。
这两位都是60后，邓宇阳大几岁，他们都戴着眼镜，西装革履，举止利落，完全是企业家的派头。
显然，这两位从行政转向企业的地方父母官，属于市县这一层勇于进取的人。
寒暄过后，凡三这边主要由何葳发问，下邳酒厂那边则主要由马雨柏回答。
何葳做风投多年，对股权分配、权责、制衡等问题，问得非常到位。
这让下邳这边几位，收起一开始对这几个小年轻的小觑，认真仔细应对。
曹玉友拿过下邳酒厂提供的资产负债表，浏览一遍后，确认所有债务都已反应到账面后，重点问了银行信贷配套问题。
为此，下邳酒厂出示了省府有关振兴苏酒的文件及配套措施。
凡三没有何葳、曹玉友那般咄咄逼人，相反，他语气平和，像与老朋友聊天一样，将马雨柏有关下沉到县乡一级深度捆绑，掀起蓝色风暴的营销战略，不知不觉间摸了个底透。
这番看似不经意地对话，让一旁的邓宇阳吓出了一身冷汗。
双方如果合作不成，那下邳酒业对于这三个小年轻，几乎已无任何秘密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