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兔年后，凡三成了无业游民。
除了定时去东方英语参加培训，他几乎哪里也不去，偶尔去与暂住京都儿子家的钱瑞涛夫妇聊天。
不过，与他相关的其他人，都混得风生水起，活得生机勃勃。
元宵节过后，马艳红带着一家三口，凡学兰带着钱咏琳，一起开车进京。
这时，思念、思想已基本适应京都气候，凡文車老两口也体会到了室内有暖气的妙处，感觉这里不比家里冷多少。
马艳红一到，思念、思想与兔兔都进了建华实验学校幼儿班。
这叫提前占坑，抓住升小学名额。不过，那时候还没有后来那么卷，基本上，入了幼儿园，就拿到了升小学的入场券。
三个小家伙，可算是进了天堂啦。
每周五下午，凡雪与马艳红去接，他们还舍不得回家，简直有点乐不思蜀了。
两个小家伙回来，周末就成了凡文車老两口的节日，那简直是像伺候公主王子般，供着两个小家伙。
钱咏祥去了老刘的金北公司，专门负责送货。公司虽小，社保医保等五险一金按时缴纳，每月工资也能按时发放。
这让钱咏祥感觉很好，1个月的货送完后，就适应了京都生活。
钱咏琳的工作也敲定了，经过钱咏华的运作，这小妞4月底就被京都京西电业局录用，就等着毕业后上班。
这小妞住在五棵松，上班地点在石景山，但坐地铁一号线来回很方便。
这件大事落听，钱瑞涛夫妇就离开京都，回了绿城。
李敏已经定亲，找了个市建设局的年轻职员，大学毕业，已是副科长，准备十一前后结婚。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凡学兰考研成绩欠佳，主要是英语，没有过全国分数线。正想找一个企业上班，正好赶上3月份的京都公检法司统一招考，户口解决后，她也符合报考条件。
趁着考研复习带来的知识热乎劲，她竟然超了统一录取分数线20分。
考前，凡学兰填报的志愿是高新区中级法院书记员。这小妞口齿伶俐，面试顺利过关，已被正式录取，7月就去报到。
这是事先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马艳红除了持家，就是跑公司注册。
五岳公司已经被人抢先注册了，她退而求其次，选择了五湖投资公司这个名字，没想到一次性审验通过。
上半年，过得最悠闲的就是凡三。
钱瑞涛夫妇走后，这家伙从东方英语培训班下课，就去电子市场找老刘玩。
老刘生意不错，又租了一个柜台，劝凡三到他公司上班，帮他守柜台。
凡三说，自己耐不住那个寂寞，别看书看忘了耽误生意。
因为账户被冻结，凡三也没有去看股票走势，反正看了也是白看。不过，股市动态，他心中大致有数，特别是一些高层言论，他很注意。
近两年，管理层大刀阔斧，对证券市场做了不少手术。
撤销全国18个省市的41个非法股票交易场所；撤销29家证券交易中心及STAQ系统；整顿全国90家证券公司，清查1000余亿元违规资金，处罚君安证券公司；原14家期货交易所撤并为3家，交易品种由原来的35个减至12个；清理原有50余只老基金，1998年开始新证券投资基金试点。
监管层的本意，是将各路资金，引入A股市场。但各路神仙已成惊弓之鸟，谁也不愿轻易入场，生怕自投罗网。
这时候，证监会开始着急了。
两年前，五一小长假时，管理层担心股市暴涨，涨出大风险。
这一回，管理层着急的是股民全线套牢，券商资金断流，新股发不出去。
说直白点，这个股市快死掉了。
在向高层汇报时，时任证监会主席说的一番话，被有意无意地传出来。
“我们搞资本市场，不但要关心通过资本市场能够筹集多少资金支持经济发展，同时也要关心投资者的合理回报。
股市有涨有落，比如你搞投机，自己投资水平不高，人家赚钱你赔钱了，这是正常的，有涨有落也是正常的。
但是，绝大多数股民被套牢，这是不正常的。这说明，我们工作上有失误。”
这番话，引发市场强烈共鸣。
不过，经过前几年几次三番打击后，场外资金已变聪明了，不再听风就是雨，上面没有实打实的政策出来，这些大资金，依旧在场外徘徊。
五一小长假过后，市场依旧死水一潭，没有生机。
5月8日晚，凡三去工体附近看一场演出。演出结束时，将近12点。他给马艳红发个信息，就到附近的华夏宾馆开房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凡三离开宾馆，到外面吃早点。他发现三里屯附近，街面上非常清静，几乎看不到行人，车也不多。
凡三开始纳闷，这是怎么回事？
在路边报摊上买报时，凡三才得知，中国住南斯拉夫使馆被炸的消息。
报摊老板告诉他，大家都到美国驻华大使馆抗议去了，三里屯不少路口都实行了交通管制，以往的车流人流都不见了。
5月10日一开盘，受这一消息影响，股指跳空低开，当天大跌4.36%。
大盘一片惨绿，股民们的脸色也被盘面映绿了，场内投资者几近绝望。
5月16日，国务院批准了证监会搞活市场六项政策，包括改革股票发行体制、逐步解决证券公司合法融资渠道、允许部分具备条件的证券公司发行融资债券、扩大证券投资基金试点规模、搞活B股市场、允许部分B股H股公司进行回购股票的试点等。
这一天是周日。
当时，证监会尚未收到批文，但少数人士已知情，于是，场外资金闻风而动，紧急筹划，准备发动一轮行情。
5月19日，星期三，大资金终于进场。
A股历史上，最酣畅淋漓的行情爆发。当天，沪指大涨4.64%，成交也放大到前一天的一倍。
沪深两市几十家股票涨停。
大资金将突破口选在了网络股，特别是沪市的三驾马车——真空电子、上海广电、东方明珠，联袂涨停。
“牛”终于回来了！
这时候，凡三只有望股兴叹了。
正如一句网络流行语所言：“牛市来了，你却已不在！”
管理层这次真的是拼了！
行情起来后，先是证监会一位领导表态，称这轮上涨是恢复性行情，符合国内经济社会基本面。
沪综指走到1370点附近时，那家权威大报在头版头条，发表特约评论员文章：“坚定信心，规范发展”。文章再次肯定，这是一波恢复性上涨。
这篇特殊股评，显然在为行情加油，替机构打气。
于是，盘中机构心领神会，一鼓作气，股指首先攻破1997年行情高点1510，然后，乘胜追击，最高冲到1756点。
理论上，1996年大牛市高点被套的机构散户全部被解放。
事实上，也差不多。当时，A股还处于同涨共跌阶段，每只股里几乎都有多头主力，因此，这轮上涨谁也没有拉下。
那段时间，股市内外一片欢腾，绝大部分股民解套了，一部分人还赚了钱；机构也脱身了，又有钱坐庄了；证监会也轻松了，又可以发新股融资了。
股民们欢欣鼓舞，唱起了“今天是个好日子”。这时候，没有多少人去思考：在一个零和市场，既然大家都解放了，那么，谁来最后买单？！
凡三现在成了旁观者，他倒是清醒，突破1510点后，那是绝佳出货机会，但账户被冻结，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