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高二下学期,为了给后半段的一轮复习挤出时间,各科的学习进度明显加快,几乎是各项活动都绕道走,日子平淡,又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枯燥无趣。
很快迎来开学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当天,贴在后黑板上,一群人围着,呜哇一片。
无他,柏翮的英语和连梓的生物都破天荒的及格了。
第一又被柏翮抢回去了。
据温庭月所说,这次改卷是云祁第一次没因为红笔没水找她借墨。
由此可见,柏翮进步了。
连梓倒还好,从上学期到现在,虽然生物第一次及格,但至少每次都有进步一点点,这次光是裸分就考到了67,赋分后76,已经从年级垫底慢慢升到中下游,算是不小的进步。
月考过后,即将进入四月。
和莹粉色的海棠花苞一起来临的,是小贾进入体院田径队拟推荐名单的消息。
一中体考艺考的推荐名额比普通高校的推荐名额提早半学期拟定,名单定下来,进入集训,备考一级证,最后进行综合成绩评定,拟推荐人名单顺位第一的拿下推荐名额。
原本是个好消息,可小贾自从知道自己进了名单后就没了笑模样,深沉得让人以为是跟褚珏换了人格。
每天除了文化课学习就是下午去队里训练,坐在教室里也就是耷拉着眼皮,要么就是趴着,也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因为晚间有加训,就连吃晚饭的时间都跟大家碰不到一起,一天也说不了两三句话。
维持这种状态近一周,大家都怕他憋出毛病,江知渺,陆瑶和曲梦曼课间轮流找他扯闲,结果小贾也只是安静的窝在座位上,啃着他的大饼夹鸡蛋当个听客,偶尔“嗯”一声,笑两声应和下。
整个高二年级几乎没人不知道,沈星同被叫做一中贾宝玉的原因。
不夸张的说,他的异性缘,比柏翮,褚珏,江知颐中的任何一个都要好。
那仨是桃花多,他是姐妹多。
能让女生敞开心扉的男孩子不多,他的特别之处就在于,总能像小天使一样,很真诚地回应每句话,情绪价值拉满。
连梓也没少受他照顾。
来校第一天,他带她逛校园,把她介绍给年级里其他同学认识,替她寒暄。
在她和柏翮还不相熟的时候,他会站在她的角度,让柏翮温柔点,别太凶吓着她。
甚至连她交到现在这些朋友的契机都是小贾创造的。
说他是小太阳都不为过,恰到好处地温暖过周围所有人。
可他到底怎么了呢?
连梓盯着小贾的方向出神,趴着补觉的某人眼睫动了动,懒懒地扫她。
柏翮左手撩起笔杆,搁在指尖转了两下,戳戳身旁的女生,“看什么呢?”
连梓思绪回笼,低眸看了眼他用来戳自己的介质,轻抬眉梢。
柏翮什么时候这么有边界感了?
她牵了牵唇,“小贾的状态不对。”
“哦,所以你盯他那么长时间,盯出原因了?”他悠悠直起腰,肩膀慵懒地塌着,眼尾微微挑起,吊儿郎当的。
语气里是掩不住的阴阳怪气,眼神淡漠得不似寻常。
连梓有点被刺痛到,眉心动了动,“你不关心一下?”
柏翮挑眉,眉骨被头顶漓下来的灯光扫出一个淡淡的小窝,问她,“有必要非得走这个流程?”
流程?
他就当例行公事一样?
经柏翮这么一勾,连梓的火压都压不住。
倒不是因为小贾这事儿,只是她不太见得柏翮这副冷漠的样子。
她喜欢的男生,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
可能是她和柏翮的思维方式有别,她需要时间来消化和理解柏翮的反常,也需要时间来平复自己心里的落差。
连梓敛下眼睫,盖住眼底难得漾起的愠色,冷静回应,“咱俩先安静会儿吧,我现在不太能好好回答你的问题。”
她自觉对话再进行下去怕是要崩,索性草草收了个尾。
柏翮被她眼底流露的莫名情绪激了下,手肘抵在桌沿,侧身踩住她椅子下的横杠,舌尖刮了刮后槽牙,上挑的眼尾压着明显不悦的弧度。
“连梓,你因为别人的事儿跟我生气了,是么?”
“没有。”她淡淡应声,随手翻开一本书,视线集中在用荧光笔标注的部分,鲜艳的颜色有助于刺激她的大脑,帮她转移注意力。
柏翮没再回话,只“啧”了声,拎上校服外套就往后门走。
门口碰上几个刚从水房接完水往回走的其他班女生,见他出来,又折回他在的方向,笑着跟了上去。
连梓余光有意落在他离开的方向,见他身边又跟着不认识的女生,堪堪压下去的情绪就跟将熄未熄的烛火似的,摇曳着又燎起来了。
“柏翮,等会儿要不要一起吃饭?”
“城南新开了家音像店,周末要去逛逛吗?”
“好久没看你在国旗下讲话了,什么时候轮到你们班升旗啊?”
……
几个女生跟了一路,问了一路,柏翮也不知道她们哪来的那么多问题,他不吱声,她们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他耐心即将告罄,朝某个方向抬了抬颌,“男厕所你们也跟着进?”
声音带着些微的哑,眼底的不耐就明晃晃地浮在面儿上。
他不是对谁都像对连梓一样,有那么多耐心。
朝他扑过来的小姑娘多少都知道点儿,跟在他旁边儿,得学着自己哄自己。
因为没准儿什么时候柏翮就要犯神经了,不想聊了随时就走,到时候受气的还是自己。
被他冷冰冰的态度刺到,几个姑娘收了兴致,朝背离卫生间的方向挪了两步。
倒数第二节上课铃响,柏翮踩着铃进班。
好在是自习,又赶上安全教育宣传周,温庭月照例要去开班主任会,交代陆瑶带着同学们看纪录片。
身旁某人坐下,淡淡的烟草味拢进连梓鼻尖。
柏翮抽烟了?
她朝男生的方向看过去,一双盛着投影仪浅淡光晕的桃花眼就这么落进她眼里。
光线很暗,他们又在最后一排,投影仪的光也不足以让她看清柏翮的表情。
视线短暂交合,没到一秒,柏翮别过脸。
旋即铁质的椅子腿和地板砖摩擦的声音传来。
他起身,走到季远旁边,低声让他错进里排小贾的座位上,刚好他去训练,那儿没人。
季远扫了眼最后排,又收回视线,压着气声问他,“哥,你为啥不坐你自己那儿?”
连梓搭在桌面上的手紧了紧。
少顷,她听见柏翮的声音。
“不想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