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两家说好一起过,程媛跟连修文提前去柏家准备年夜饭,让连梓五点半再过去。
刚好时间也差不多了,提前过去还能帮帮忙。
她简短回了个“哦”,从床上翻起来,随手抽了件短款毛衣穿上。
两家紧挨着,就几十米,连梓也不想穿得太厚重,就近取下衣柜最外侧的针织开衫套在外面就出了门。
入户门被推开,屋外的冷空气扑过来,连梓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柏翮就站在院门外最显眼的地方,低头看着手机。
奶白色毛衣衬得男生皮肤白到有些晃眼,版型是很宽松的那种,领口露出半截性感漂亮的锁骨,许是在冷风里站久了,微微透着点粉。
袖子掩过大半手掌,一半衣摆被黑色牛仔裤的裤腰收拢,那双接近一米二的逆天长腿的优势完全被微微收身的牛仔裤凸显出来。
听见门被阖上的声音,柏翮掀眸,悠悠散散往连梓的方向看了眼。
视线隔着院落围栏隔空对撞的瞬间,瞧见女生稍显错愕的眼神,黑眸染上星星点点的笑意。
连梓愣怔了下,“你怎么来了?”
柏翮收起手机,唇角微挑,“来接小白眼狼。”
这人真该被毒哑。
连梓原本还被这惊人美貌震慑了几秒,他一开口,帅哥滤镜碎了一地。
她关好院门,瞥了他一眼,走在前面,“少阴阳怪气。”
柏翮提了步子跟上她,上身稍稍欺近,“从放假到现在,你跟我说过一句话么?”
连梓撩起眼皮看他,对上那双含着雾气的眼,心跳兀自一空。
这人怎么还委屈上了?
“你不是嫌太多人找,回不过来吗?”她收回视线,扯了扯唇,“我不给你添麻烦。”
柏翮难得被噎住。
还是被自己以前说过的话。
二人走到家门口,是孙姨来给开的门,见连梓嘴唇都有点冻得有些发紫,年过半百的阿姨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哎哟,快进来快进来。”
边说边把家里中央空调的温度往上调了几度。
又忙活着把柏翮拉到沙发上,跟连梓念叨他,“我上楼拿了个药箱的工夫,少爷就跑出去了,手还伤着呢,怕他乱跑,刚才给我急出一身汗,敢情是去接连小姐了。”
连梓眉心微低,扫了眼柏翮的手,刚才被毛衣的袖口挡着,她都没注意到他中指上那道口子。
柏翮低眸,从药箱里拿了瓶双氧水出来,“您别麻烦了,厨房挺忙的,连梓帮我弄就行,她闲。”
闲人连梓:“?”
麻烦她就不叫麻烦了?
说完,某个特会使唤人的大少爷把手往她的方向抬了抬,另一只手懒懒撑在身后。
眼睫垂着,扫下一小片阴影,精致凌厉的轮廓被温柔松软的白毛衣揉得柔和到不成样子,刘海乖顺地垂在额前,整个人看着像个又甜又软的小蛋糕。
脑内出现这个想法的瞬间,她恨不得给自己来俩耳刮子。
又甜又软,这么鬼畜的形容词,明明就跟柏翮八竿子打不着。
“太疼了,我自己下不去手,帮帮我。”
每个字都是用柏翮的声音说出来的,但连起来怎么就感觉这么陌生?
微微带着鼻音的懒倦嗓音落进耳朵里,连梓的耳根无端麻了下。
像被浸在蜜罐里,黏稠的液体包裹着心脏,密不透风,难以呼吸却又让人甘愿沉沦。
见连梓没反应,柏翮偏头凑得近了些,“嗯?”
明明隔了段距离,却好像是咬着她耳朵发出的这个单音节似的,连梓还没从他上一波疑似撒娇的攻势里缓过神来,属实有点遭不住。
她低下头,捞起桌上的双氧水和棉签,半蹲在柏翮身前,咬牙,“把嘴闭上。”
柏翮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皱起的小脸,完全不打算收敛,还在逗她,“哈,好霸道。”
“……”
下一秒,双氧水被棉签蘸着压在伤口上。
白色泡沫在伤口边缘迸裂开来的声音伴随着剧烈的痛感蓦地袭来,柏翮紧咬下唇,险些“嘶”出声。
连梓利落处理好伤口,抬眸看向从刚才起就像开了静音键一样的柏翮。
男生的下唇已经被咬到近乎失了血色,这会儿才慢慢松开,唇瓣因被用力咬过有些充血,红的惹人。
柏翮绷紧的神经倏然放松,躺倒在沙发上,睨了眼正收拾药箱的连梓,“真舍得下手啊?”
都不知道收着点力气。
连梓弯唇,眨了眨眼,“你不叫我还以为不疼。”
柏翮勾唇,就知道她刚才下手那么重是故意的,真的坏。
他懒懒撑起上身,毛衣领口微敞,锁骨因用力明显凹进去一个窝,撩着眼睫,好整以暇看她。
“你想听我叫啊?”
调子轻挑,呼吸里像是都咬着笑。
怎么什么话经他这么一说,总带着点孟浪的味儿?
连梓踹了下他搭在沙发边缘的小腿,“流氓。”
柏翮双腿交叠,懒散地晃了晃,“昂,为了庆祝某个坏蛋拿下年一,流氓亲自下厨做菜,手伤了不说,还落个埋怨。”
大少爷亲自下厨?
连梓杏眼都瞪圆了,“那能好吃?”
柏翮简直被气笑,舌尖刮了刮后槽牙,“你就会欺负我。”
孙姨端上最后一道菜,两家人坐在桌边,提杯庆祝,大人们喝酒,柏翮陪着连梓喝橙汁。
一杯饮料下肚,连梓开始找桌上的哪道菜是柏翮做的,视线锁定在那道刀工明显不咋地的木耳山药上。
一尝,味道也不咋地。
还以为柏翮这人真是神仙,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今天一看,笨拙的一面意外的有点可爱。
这菜偏咸,柏翮口淡,他尝了一口,自己都嫌。
几个大人知道这是柏翮做的,也都不愿意动筷子。
最后连梓干下去大半桶橙汁,硬着头皮把菜处理干净了。
酒足饭饱,桌上其他菜都有余,唯独最难吃的那道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柏翮走到窝在沙发里看春晚的连梓跟前,挑眉,“好吃啊?”
苏钰路过,拧眉,发出亲妈的吐槽,“你怎么有脸问出这种问题?”
柏世和白眼,亲爹吐槽虽迟但到,“好不好吃你心里没点数?也就吱吱妹妹惯着你。”
还没怎么着呢,先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低头笑了下,扥了个靠枕抱在怀里,坐在她旁边。
下巴抵在靠枕上,偏眸看她,逗她似的,声音放得很轻,“那谢谢妹妹惯着我了。”
连梓虽然知道他是顺着柏父的话头说,但从他嘴里听见妹妹这个词还是有点不爽,也就没搭理他。
大人们在一楼偏厅里打麻将,难得热闹,苏钰特许柏世和在屋里抽烟,平时没这待遇。
“修文不抽?”苏钰扫了眼牌桌斜对角的连修文,问道。
连修文笑笑,“我家吱吱不喜欢烟味儿,就戒了。”
苏钰照着自家那口子的后背就是一巴掌,“你看看人家。”
柏世和委屈,小声咕哝,“咱家混小子不也……”
“你们爷俩没一个好东西!”
偏厅跟主厅没隔断,声音和烟味儿一并传过来,无辜躺枪的柏翮看了眼身侧把小半张脸都埋进靠枕里的女生,从果盘里拿了个橘子,剥了皮,放在她跟前。
“闻闻橘子皮应该能好点儿。”
连梓抱着腿坐在沙发上,小小一团,看着特招人怜。
女生被呛得杏眼水雾弥漫的,像快哭了似的,人却倔得特有棱角,“不用。”
她还有点气柏翮刚才叫她妹妹那事儿。
柏翮倾身,探头去找她的视线,“怎么了这是?心情不好?”
睫毛簌簌轻颤着,眸底的碎光晕开来,语气半哄半就的。
连梓瞬间就心软得不成样子。
她不想承认,但柏翮真的很会拿捏她。
“没有。”她闷声回。
他温声,继续问,“呛得难受是不是?”
都快哭了。
连梓点点头。
“行,”柏翮撂下靠枕,起身上了二楼。
少顷,拿了件长款羽绒服,几个暖贴和两个暖手宝下来,知会连梓站起来。
看她今天穿的那一身就不保暖,毛衣也不挡风,稍一抬手连后腰都能露出来,她又是个怕冷的,这天儿出去得把她冻够呛。
柏翮撕开暖贴,在她后腰的位置贴了一个,又递给她一个让她贴在小腹上,这两个位置暖和了,身体其他位置也就跟着热乎了。
最后把羽绒服裹在她身上,还在内侧贴了几个暖贴。
连梓不矮,但柏翮这衣服实在过于大了,她穿着就跟个企鹅似的。
她就是再怕冷,在家里穿这么多,也是要热死的。
“你是想把我热晕?”
这样就闻不到烟味儿了,真是个鬼才。
“你聪明的脑袋瓜只用来学习是么?”柏翮被她诡异的脑回路戳到笑点,“换鞋,带你出去。”
连梓有点懵,“干嘛去?”
总不能漫无目的地压马路吧?
男生蹲下来,帮她拉好拉链后,又扣上帽子,动作仔细得像是在打扮自己的小手办。
末了轻拍了两下帽子。
“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