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不大,刚好够尝恨哥几人和柏翮身后的小贾听见。
尝恨哥肩膀被他捏得生疼,脑子一片空白,嘴快回了句:“知道了哥。”
小贾眼睛直接瞪圆了,这傻子听不出刚才那话是威胁?不道歉就算了,还“知道了”!?真打算出去宣传!?
柏翮松开手,拍拍他的背,笑笑,“行了,去玩儿吧。”
小贾眼珠子都快瞪掉了,他哥竟然不生气!?
柏翮这人,素来骄肆。
骄傲,恣肆,难攀惹。
之前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脾气特别大,但最近情绪稳定得可怕,被人骂狗还能笑着回话。
这他妈已经不是情绪稳定了吧!?
有点神性了都。
乐山大佛的位置让给他坐两天得了!
尝恨哥几人连跑带颠地圆润离去,小贾的下巴还处于离家出走的状态。
“哥,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喝中药调理了?”他手动托回下巴,“情绪怎么比鸡头还稳定啊?”
柏翮抬手揉了把他的小卷毛,“我要评市三好。”
原来是为了远大前程。
小贾重重点头,不愧是他哥!就是有抱负。
倒数第二节自习课快下课时,高二年级下楼体测。
女生仰卧起和800,男生引体向上和1000。
一中比较注重女生隐私,因此录成绩和填表分别交由男女生代表各自负责。
五班女生代表是连梓,男生代表是小贾。
这会儿连梓终于发现,柏翮也不是处处都牛逼
比如1000米就是短板。
虽说最终成绩算是个中上水平,但跑下来全程看着像是要了他半条命。
除了小贾,班上剩下的男生跑下来几乎都是该瘫的瘫,该跪的跪,该喘的喘,就剩个季远还在队尾半死不活地挣扎。
他的精神状态一直很美,看着像个正能量积极小太阳似的,内核是个发疯文学狂热爱好者。
名言包括但不限于:
「李白是诗仙,杜甫是诗圣,早上八点到晚上九点半坐在教室里的我,是尸体」
「生活索然无味,我是尸体cos人类」
一边用水豚一样的稳定情绪说着摆烂的话,一边又不认命地坚强活着。
全场就剩他一个,体育老师甚至不惜绕着内场陪跑,每次季远的速度慢下来,他就鼓励一句,“别走,好吗?”
隔着半个操场就听见季远在无能狂怒,“这辈子第一次有人叫我别走,竟然是体育老师啊啊啊啊啊!”
边吼边过了终点线,直直朝站在终点线记录成绩的小贾奔来。
小贾下意识拿手里的垫纸板挡了下,季远的脸就这么和板子来了个亲密接触。
一声呜咽过后,小贾拿下板子,背后是一张血淋淋脸。
“我靠!流鼻血了!”小贾抓了一把小卷毛,惊呼,“走走走我带你去洗洗!”
连梓推了推季远的背部,“上身前倾,低着点头,捏住鼻翼。”
小贾一手拎着体检表格,一手拎着季远,朝倚在篮网旁调整呼吸的柏翮走去,“哥!你先帮我去体育组占个座行不?我处理完季远就去录成绩。”
说完还指了指身旁鲜血淋漓的季远。
柏翮接过表格,无意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瞟了一眼。
扎眼的鲜红猛地砸向神经,大脑兀自空白了一瞬,刺耳的电报声夹杂着一道清甜的女声穿透耳膜。
“正好我也要去,一起吧。”
连梓掀眸扫了眼靠在篮网上发愣的柏翮,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他好像有点双目失焦。
男生“嗯”了声,“你带路,我跟你走。”
听声音好像没什么问题,跟往常一样,连梓稍稍放下心来,抱着表格走在前面。
篮网下落叶堆积,像条淡黄色的绸缎扑在石板路上,轻踩在上面发出的阵阵脆响让人心情愉悦。
每跃动一下都是波子汽水被撬开那一瞬间,气泡窜出瓶口的的沙沙声。
体育馆后侧的这条小道很静,踩在树叶上的声音接触到体育馆的外墙又折回来,空灵好听。
好像上次经过这里的时候还是运动会胃痉挛的那次。
柏翮抱着她从这儿绕到了校门口。
那会儿视线被他的运动服外套拢住,听觉就格外灵敏。
连梓甚至能回想起当时耳边柏翮的心跳声。
思绪即将飘远,又被理智拉了回来。
她不自觉皱眉,没事儿想他干什么!?
从这儿拐个弯,再走个几十米就到体育组后门,连梓正想知会柏翮一声,回头叫他,却发现他停在离了她几米开外的位置,单手抓着篮网,夹着体检表的垫纸板掉落在脚边。
男生低着头,肩膀的起伏很大,身体小幅度晃着。
连梓小跑到他跟前,抬手替他稳住平衡。
下一秒,柏翮的重量压了上来,好在他还抓着篮网,没完全倒在她身上。
连梓下意识朝侧后方转了下,倚在篮网上,这样不至于连她也跟着摔倒。
男生滚烫的气息一波一波地绕上侧颈,耳边时而传来低哑的轻喘声,急促的呼吸不断敲打着连梓的神经。
她抬手搂着他的腰,堪堪维持着二人的平衡,但脑子里已经完全乱套了。
连梓尽可能忽略时不时擦过自己耳颈的微妙触感,缩着脖子,视线在周围刮了一圈。
刚好七班体测结束,负责人正在往这个方向走。
她认识7班的男负责人,是开学第一天跟小贾一起训练的那个人,运动会那天在电子屏上见过他的名字。
“周从绪,可以帮帮忙吗!”
男生应声朝这边看过来,视线停留了几秒后,确认前面不远处抱在一起的是连梓跟柏翮,眼睛瞪得溜圆。
柏翮在壁咚连梓!?
这两人在谈恋爱!?
还光明正大的在学校里搂搂抱抱!?
“让你帮忙你没听见啊!”周从绪身边的女生先反应过来,给了他一拳,“傻愣着干嘛呢!”
连梓和周从绪先扶着柏翮去了医务室,让7班的女负责人先去找体育老师说明情况。
医务室的值班医生替柏翮量完血压,简单询问了下他晕倒前的情况。
大致得出了一个结论,应该是长跑过后大脑短暂缺氧导致的突发性晕血。
医生将量血压的仪器收好,“晕血还能走路,按他这个身体素质,最多不超过十五分钟就能恢复意识,放心。
小贾刚到体育组就听说柏翮晕倒了,一路狂奔过来,见连梓也在,瞬间放下心。
“那吱吱你陪翮哥吧,我录……”
话没说完就被连梓截了话头,“你陪他吧,我去录成绩。”
从刚才到现在,柏翮扑在她侧颈的灼热气息,时时擦过耳垂的温软触感,低沉的轻喘,乃至他剧烈跳动的脉搏,走马灯似的在连梓的脑中不断回放。
酥麻感自肌肤相接的地方蔓延至四肢百骸,理智告诉她,她现在亟待出去吹风。
再和他待在同一个空间心脏就要爆炸了。
连梓撂下一句话,也没等小贾的回应,径自冲出了医务室,小跑到三楼走廊才顿住步子。
暖白的光线透过楼梯拐角处的高窗洒落在地面,连梓紧紧扣着楼梯扶手,盯着那块被窗棂割成四方形的光斑出神。
“吱吱?”身后传来旺仔的声音,“你在这儿干嘛呢?”
思绪回笼,连梓应声看他,“打算去录成绩。”
旺仔“哦”了声,“你见着翮哥没?月姐找他。”
时间一长,五六班的同学都开始叫温庭月月姐。
“柏翮身体不舒服,在医务室,应该下课之前就能醒,医务室的老师说可以去看看他。”
简单交代过后,连梓赶去体育组,旺仔一路跑回班,正准备通知这个消息,正巧逗号来巡班,硬生生把他按回了座位。
他悄咪咪地戳了戳坐在斜前方的徐皓,压着气声问他,“翮哥身体不舒服,等会儿下课你带几个人去看他,我先去政教处帮月姐送点东西,晚点去医务室。”
徐皓压着气声回:“老六让我等会儿下课去登这次小考的分儿,我也得晚点去。”
旺仔:“找季远,让他一下课就去。”
连梓柏翮都不在,季远被逗号薅到讲台上盯纪律,徐皓只得让前面的同学一个个传话给他。
“吱吱说翮哥在医务室,旺仔要去政教处,我要去登分,让季远先带几个人去看他。”
很快,消息被带到了季远那儿。
闻声,他怔愣了两秒,皱着眉看向坐在教室最后排的徐皓旺仔,那眼神仿佛在说:卧槽?真的假的?
旺仔重重点头:真的,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兄弟。
季远捶捶胸口,比了个“OK”的手势,下课铃声的第一个音节刚从功放里溜出来,他人就已经冲出了教室。
三分钟后,医务室门口出现了一道人影。
柏翮刚睁眼,耳边传来季远焦急的声音。
“翮哥,吱吱让我带话!”
季远急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吱吱让我转告翮哥,说——”
他这大喘气似的说话方式,听得医务室的医生都跟着着急。
“能处就处,不能处就分!”季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