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渺脑仁小,刚才一股脑说了太多话,一时间没想起来到底是哪句话触发了褚珏这个问句。
她稍稍低眉,“抛开年龄不看,你哥味儿还挺重的。”
稳重,会照顾人,除了偶尔小嘴抹了毒,小学鸡似的找她拌嘴这个行为有点幼稚以外,他确实挺像个哥哥的。
“问这个干嘛?你想当我弟弟啊?”江知渺撇撇嘴,“当我弟弟就要帮我跑腿,没有好处哦。”
褚珏翻了个小白眼。
江知渺这种木头女到底是谁在喜欢啊?
“我没你这种笨蛋姐姐。”
说完,拽起江知渺的衣袖往奶茶店走,微凉的风裹挟着他身上清冽的松木香拂过江知渺的耳颈,她竟然觉得刚才那声姐姐意外的好听。
如果没有前面那句“笨蛋”就好了。
她拍拍褚珏的胳膊,“再叫我一声姐姐嘛。”
褚珏提了步幅,江知渺被拽着走得飞快。
少顷,风中飘来一道朗润的男声,有些发闷。
“大傻春。”
江知渺:“……”
褚珏这种毒舌男到底是谁在喜欢啊!
二人一路拌嘴走到奶茶店门口,这店家不知道是怎么修的,第一道台阶比后两道高出好多,江知渺险些摔个趔趄,好在及时扯住了褚珏的衣袖才堪堪稳住平衡。
店里没什么人,门口坐着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红色紧身裤,脚踩一双金色切尔西,腋下夹着个小皮包的年轻男性。
发型狂拽酷炫吊炸天,一九分中长发,半边挡眼,下巴到脖子上还纹着一条黑色的线。
好纯正的精神小伙!
全身上下的每个部位都完全符合江知渺对于精神小伙的想象。
视线完全被他吸引,以至于店员问她点单时,江知渺脱口而出一句,“我要个精神小伙。”
好在离得远,声音也不大,没被本人听见,她及时改口换了杯绿茶养乐多。
两人点的比较多,还有四杯手打柠檬茶,店员小哥哥胳膊都要甩出火星子,花了将近半个钟头才把单子上齐。
这会儿精神小伙已经离开了,褚珏拎起饮料,悠悠散散地扫了江知渺一眼,轻笑出声。
“真霸道,上来就给人家精神小伙给要了。”
江知渺扯扯唇角,她刚才还纳闷呢,褚珏怎么没笑话她。
敢情憋了个大的。
她咬牙,“我这野马不识归途,但你这小人我今天必须铲除!”
而后撸起袖子,跨着大步朝褚珏的背影走去,完全忘了最下面那级台阶比上面两级都要高这事儿,直接一步迈空。
以褚珏对江知渺的了解,她肯定忘了刚才差点被第一级台阶绊倒的事儿,刚转过身,想伸手扶她一把,眼前蓦地一片白。
下一秒,怀里多了个人。
女生软软趴在他胸前,衣服毛茸茸的,像个白团子,发间的香气一波一波地萦绕而来,额角的碎发蹭着他的侧颈,光是这么待着他都快疯了。
“江知渺,你还打算这样待多久?”
就连他自己都能听出来,他现在的声音极度不自然。
在褚珏发出声音之前,江知渺整个人都是懵的。
心脏剧烈跳动着,不知道是因为踩空台阶的余悸还是因为他身上的味道。
亦或是耳边擂鼓般震动着的心跳声。
江知渺试图撑起身子站好,脚跟刚落地,踝间传来的剧痛晃得她再度捏紧了褚珏腰间的衣料。
她抬头看他,眼角眉梢全是委屈,“褚珏,我好像崴脚了,有点疼。”
他有时候真的怀疑,她是在蓄意撩拨他。
女生蒙着水雾的桃花眼,抵在他胸前的下巴,搭在他腰间的手,温软的的声音,没有一处不让他心跳加速。
他堪堪平复心绪,拉起江知渺的胳膊扶住她,而后转身半蹲,“我背你回去,等会儿去医院。”
江知渺乖乖倾身环住他的脖子。
和女生温热的气息一同袭来的,是少女独有的柔软。
浑圆状的柔软触感自背部传来,挑动着褚珏的神经。
“操。”
江知渺探头看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你刚才是说脏话了吗?”
她从来没听过褚珏说过一个脏字,有点新鲜。
褚珏紧咬着下唇,试图通过痛觉拢回四处发散的思绪,冷声回了句,“没忍住。”
这他妈谁忍得住?
听罢,江知渺狠狠勾了下他的脖子,“我很重吗!?”
她每说一个字,耳颈处的酥麻感就一波接着一波地绕上来。
他微微侧过头,离江知渺远了些,“不重,是我虚。”
把奶茶送到后,褚珏和江知渺先行离开,原本江知颐也打算跟着一起去医院,但被江知渺安排了个送连梓回家的任务,态度十分之坚决,不容他拒绝。
一天的复习计划按期结束,几人收拾东西各回各家。
暖橘调的暮光晕染云潮,晚风轻拂,光影流动。
连梓和江知颐刚上地铁,没多久,一个孕妇的老公就和座位上的中年男人起了争执。
起因是中年男人一个人占了两个座位,他身边的位置上就摆了个菜篮子,看着轻飘飘的,完全能放在地上,把空位留给孕妇。
但他不肯,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翘着个二郎腿,脚上的布鞋就这么松松地挂在脚尖,随着抖腿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孕妇的老公是个彬彬有礼的青年,饶是碰上这种街溜子,也还是相当有素质地跟他讲道理。
“占两个座儿怎么了?我他妈就是占十个,你们也管不着我!”
话音落下,一车厢的人都忍不了了,有个穿灰色t恤的年轻小伙子直想冲上来给他两巴掌。
地铁语音播报响起,【前往京城中医骨科医院的乘客请在本站下车。】
车厢门缓缓打开,连梓扫了眼那老登脚上晃晃悠悠的鞋,抿了抿唇。
“三,二,一……”
她缓缓抬脚,下一秒,那双鞋离开了它的主人。
“哎呀,脚滑了。”
一脚把他的鞋踹出地铁后,她拎起江知颐的书包带就往门外跑。
女生笑得肆意,被她带着跑出车厢的一瞬间,江知颐觉得,风这个东西,是可以被具象化的。
自由,潇洒,不计后果。
老登气得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了,“死丫头!你干嘛呢!”
正要跟出来,列车门刚好阖上。
孕妇的老公掐准他离开座位的时机,把老婆扶到了座位上,还对着连梓笑了笑。
几个年轻的小伙子直接当着老登的面竖了个大拇指。
这年头不能没有发疯的年轻人。
事后,连梓还跑到站口招呼地铁的工作人员帮忙把鞋收走,以免影响市容。
江知颐笑出声,“连梓,你真的有点厉害。”
女生一脸无辜,“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还数三二一?”
刚才她给自己打气的样子真的挺可爱的。
他指了指连梓的衣领,示意她整理一下,“说真的,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完全想不到你会做这种事。”
“是不是有点没素质?”连梓笑笑,“可能是柏翮的榜样工作做得太到位了。”
这就叫近墨者黑。
她又指了指站牌,“渺渺就在这个医院,还没打完石膏,你这会儿去刚好能赶上。”
说完又朝地铁的方向走去,“不用送我啦,我自己坐地铁回去就好。”
女生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视线中,江知颐唇角的笑意慢慢淡了下去,刚才她拉着他跑出地铁的画面却怎么都散不去。
回想起连梓提起柏翮时的笑,心里有点堵。
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就算柏翮不在,她也会常常想到他。
刚才就是证明。
他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后,转身出了站。
连梓下地铁时,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
刷完码出站,鬼使神差地朝平时路过从没留心过的路灯处看了眼。
一道颀长身影就立在旁边。
暖白色的光拢在男生周围,浅浅镀了层银边儿。
连梓兀自一滞。
“柏翮?”她眉心微低,“这么巧?”
“巧什么巧,”柏翮朝她走来,“我来接你的,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