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开着车，驶向水库的方向。
步凡不等车子开远，就急忙凑到杨硕身边 。
“胡子哥，来抽根烟！”
步凡笑嘻嘻地拿出烟盒。
“有屁放，我忙着呢 ！”
杨硕一副拽的二五八万的模样。
“我想跟你取取经，我感觉，做生意这块，我比你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呢！”
步凡讪笑着。
“哎，虚心好学，孺子可教也！”
杨硕拍了拍步凡的肩膀，一副长辈人的口吻。
“我去你大爷，赶紧说，别墨迹！”
步凡猛地推开杨硕的胳膊。
“其实，也没什么！”
杨硕接了根烟自顾点燃。
“你想想，他们跑来这么远，为的是啥？”
“来钓鱼呗，还能为啥！”
步凡想都没想说道。
“对呀！”
杨硕惬意地吐了口烟。
“他们来钓鱼 ，图个啥？”
“图鱼呗！图过瘾，图有利可图！”
“没错！”
杨硕点点头。
“每个人都希望用最少的钱，钓到最多的鱼，但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实现这种美好的愿望。”
“既然这样，我们就应该想办法，让他们在垂钓之前，对接下来的垂钓之旅，充满无尽的希望。”
“或者说，是提升他们的期待感！”
“就比如，你在某宝花九块九抢的手纸，和你在某东花十九块九买到的手纸，你觉得哪个质量更好？”
杨硕笑着问道。
“应该是十九块九的质量更好一些吧？毕竟贵有贵的道理。”
步凡略微沉吟道。
“你既然这么想了，那么钓鱼人呢？”
杨硕一脸玩味地摆弄着手里的香烟。
“一个收费八百的水库，一个是收费八十的水库，你猜哪个水库的鱼多？”
“我明白了，你这是在提升客户的预期值！”
步凡恍然。
“你明白个蛋！”
杨硕不屑地撇了撇嘴。
“十九块九的手纸，可能和九块九的手纸是一样的质量，一天八百的水库和一天八十的鱼情或许没什么区别。”
“但是，用十九块九手纸的人，绝对不会承认手纸的质量跟九块九的没区别。”
“在一天收费八百的水库钓鱼，也绝对不会说鱼情不如一天八十的水库。”
“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面子？”
步凡试探地问。
“没错 ！”
杨硕缓缓地点点头。
“干我们这行的，从来不怕打赏的金额太少，就怕没人打赏。”
“有人打赏一朵花 ，就有人会打赏一瓶酒，有一瓶酒，就不愁没人打赏一辆车，甚至一辆火箭。”
“如果再加上我们刻意的语言魅力，啧啧啧……”
杨硕十分回味地咂了咂舌。
“这跟钓鱼有什么关系？”
步凡听得有点懵，虽然杨硕说的也是面子问题，可是步凡总觉他说跑题了。
“我说的是人性！”
杨硕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声音沧桑而又悠长。
“只要你掌握了人性的精髓，无论做任何行业，都能无往不利！”
“大胡子，我头一次发现，你小子竟然有当 神棍的潜质！”
步凡抬起脚，对着杨硕的屁股就踹了过去。
“哈哈……”
杨硕大笑着躲开，深沉的模样，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面孔。
“步凡，你小子还别不信，我给你看个东西，你就明白了！”
杨硕献宝一般，打开手机，递到步凡面前。
手机里，是林北县的一个钓鱼群。
群里一个自称叫黄毛的家伙，发了一个遛鱼视频，并配上了一段文字。
“八百块一天的水库，这鱼情，绝对哇塞！哈哈……”
“这是……最先来的那两个钓鱼人？”
步凡不确定地问。
“没错，这个号码应该是那个叫大伟的家伙。”
杨硕不无得意的晃了晃手机。
“不管他这次钓多少鱼，现在咱们水库，在他心目中，就是十九块九的手纸，哪怕体验感一般，为了面子，他只会挑好的说。”
“可能会吧！”
步凡报以苦笑。
杨硕的理论，在步凡眼中，就是歪理邪说。
在步凡看来，做生意就应该以诚信为本，靠口碑积累人气，慢慢地才能把生意做强做大。
可是，事实证明，杨硕的歪理邪说，似乎还很正确。
被收了高阶的钓鱼人，不但没有半点怨言，反而主动帮水库打起了广告。
这天底下，竟有如此滑稽的事，简直不可思议。
步凡突然想起了那些奢饰品，不由地开始怀疑，奢饰品的价值，真的能对得起他那超高的价格吗？
会不会像杨硕说的那样，有面子的成份在里面。
用力甩了甩头，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步凡开始准备晚饭。
毕竟还有郭老五一行人，这么多人吃饭，不抓点紧，恐怕几个人都得饿肚子。
“步老板！”
步凡正在厨房忙碌，一个宋光在外面走了进来。
“光哥！”
步凡急忙停下手里的活。
“你把水库定价一天八百？”
宋光眉头微皱，配合着他那黝黑的脸庞，显得格外吓人。
“光哥，这定价是不是价格有点高了？”
步凡心虚地陪着笑。
“还行！”
宋光不置可否。
宋光的回答，让步凡更加尴尬了，急忙掏出烟递过去。
“不抽，我只抽红塔山！”
宋光摆手拒绝，随即默默地在兜里拿出自己的烟盒 。
步凡讪讪地给自己点了支烟，局促地站在你原地，等着宋光开口说明来意。
“如果……”
宋光深吸了一口烟，神色犹豫。
“光哥，怎么啦？有什么话直说就行！”
步凡小心地问道。
“如果包月，能不能便宜一点？”
宋光沉吟道。
“包月？连续钓一个月呀？”
步凡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都是钓鱼人疯魔 ，可是也没见过谁在水库一玩就是一个月呀。
“差不多吧，我想在这玩一个月！”
宋光微微点点头。
“额……”
步凡一下子愣住了。
这种包月的事，步凡可是从来没想过。
也从来没敢想这事。
不过，短暂的犹豫之后，步凡立刻就想到了杨硕刚刚说过的话。
黑坑模式，实际上就是赌博模式。
钓鱼的人为了赚老板的鱼，老板为了赚钓鱼人的钱，两者博弈，或者说，两者之间对赌。
既然是赌，就的有输赢。
或者水库老板赔钱，或者钓鱼人赔钱。
谁也不愿意做赔钱的买卖。
何况，以宋光的钓技，就算八百块一条，赔钱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
想到这，步凡对宋光仅存的好感，瞬间荡然无存。
毕竟，没人愿意被占便宜，而且，还是对这种逮着占便宜还没够的人。
“光哥，这水库的鱼情你也知道，八百块钱一天，实在不算高价了，所以降价这事……”
步凡没好意思像杨硕那般直接说砍价免谈，但是表达的也基本是这个意思。
“好吧，我能理解！”
宋光略显失望，微微叹了口气，拿起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我想在这里钓鱼，但是钱没那么多了！”
宋光吐了口烟，直直地望着步凡，犹豫了两秒。
“步老板，你看这样可不可以！”
“光哥，你说！”
步凡不动声色的点点头。
既然认定了宋光想来占便宜，步凡心中的警惕性，立刻提升到了顶点。
“我一天只能给你五百！”
宋光默默地吸了口烟。
“钓到的鱼，我一条不拿走！”
“闲暇的时候，如果你信得过， 我还可以帮你照看水库。”
“你觉得怎么样？”
宋光抬起头，清澈的双眸里，带着些许渴求的光芒。
“这……花五百块钱钓鱼，一条鱼你都不拿走……光哥，你这不是只赔不赚吗？”
步凡有些傻眼了。
这么明显占便宜的事，步凡想都不敢想，更别提等着这种好事主动送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