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参村小学已经荒废多年。
平日里荒草萋萋，门可罗雀。
偶尔，村里遇见重要事情，校园里才会热闹起来。
就比如今天，校园里就格外热闹。
竞拍活动，对村里人来说，绝对是一件大事情，每一个细节，都能成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看，步凡来了！”
人群中，有人发现了步凡。
“哈，这小子竟然真来了，我还以为他吓破胆不敢来呢！”
又有人补充道。
“来了又能怎样？那可是钱学军，就算把步广志骨头渣子砸碎，熬出骨头油卖钱，也比不上人家钱学军身上挫个泥球值钱。”
议论声尽管不大，每一句都格外刺耳。
步凡走进教室，教室里坐着的，都算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老张家的爷们，老李家的婆娘，老冯家的儿媳妇……
只有在家里说的算的，才有资格坐在教室里面。
除了步广志。
步凡没想到老爹会来。
不过从步广志周围空出来的位置来看，大家伙都跟他保持一定距离，似乎生怕坐的近了，惹到某些人不高兴。
九个陌生面孔，坐在距离讲台最近一排，中间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就是村民们口中的钱学军。
步凡瞟了几人一眼，面无表情地向步广志走了过去。
“爸，你也来了！”
“嗯，来了！”
步广志的表情很严肃。
“我儿子参加竞标，我咋也得来支持一下！”
步广志说着，在兜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偷偷塞到步凡手里。
“这是咱家这些年的存款，我背着你妈偷出来的，今天爹就做回主，这钱给你用了！”
看着老爹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步凡不由暗笑。
“不用，我有钱！”
步凡把银行卡塞回到步广志手里，步广志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把银行卡接到手里。
“喂喂……”
钱满囤干咳两声，试了试麦克风。
“人都到齐了，咱们现在开会！”
钱满囤正襟危坐，左边是吴大海，右边是谢芳。
谢芳不动声色的碰了碰钱满囤的胳膊肘。
“竞拍，不是开会！”谢芳压低声音说。
“对！”钱满囤郑重点点头：“现在开始竞拍。”
“在竞拍之前，我先介绍一下，咱们北山水库的情况。”
“北山水库，水面面积二百三十亩，加上周围的荒山，除去属于个人的果树林部分，对外承包面积，总计一千亩。”
“水库是咱山参村，老一辈，一滴血一滴汗修建起来的，这些年虽然荒废了，可是价值却毋庸置疑。”
“前几天，步凡找得到我，提到了承包水库的想法。”
“正好呢，前几个月，县城也有几个友人，特别是咱们县的开发商钱学军同志，也有想法来山参村投资发展。”
“今天把大家伙都找来，目的呢，也只有一个！”
钱满囤看似漫不经心地瞟了步凡一眼。
“不能让咱们山参村老一辈的心血糟蹋了，要把北山水库的利润最大化，给咱们山参村老少爷们创造更多的收益。”
“北山水库，前后有五人承包者，往里面放了不少鱼苗。”
“我这里有一些数据，我给大家伙念叨念叨，让各位竞拍者做到心中有数。”
钱满囤清了清嗓子，拿起一张纸，开始有模有样的念了起来。
按照钱满囤介绍的数据，十年前，第一任承包者放了三十万尾鱼苗，第二任放了十万尾，第三任放了五万尾鱼苗。
后面两任承包者，分别投放了一万尾鱼苗。
“一共将近五十万尾鱼苗，哪怕成活率只有一成，这十年的时间……”
步凡在心中粗略地计算了一下，最终的数据差点惊掉了下巴。
哪怕就是按照一条鱼只有一公斤重，北山水库的存鱼也接近十万斤。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如果全都捕捞上来，按照现在的活鱼价格，价值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呀。
当然，前提是都捕捞上来。
从实际情况来看，这种假设基本为零。
甚至能捕捞上来的可能性都不大，否则，也不会每一任承包者都赔钱。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现在大家伙出价吧，谁出的价格高，水库就承包给谁。”
“当然，如果钱不够，村里肯定不能赊账，我总得给广大村民一个交代才行。”
钱满囤笑眯眯地盯着步凡所在的方向。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就差对步凡指名道姓了。
这让步凡心里很不爽。
步凡没有报价，默默的等着其他人先开口。
足足过了一分钟，会场上没有一个人开口，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没人报价吗？”
钱满囤不自然地皱了皱眉。
“步凡，你说个价格！”
“村长！”
步凡站起身，浅浅一笑。
“本来我是打算承包北山水库的，可是你刚才说的情况，把我彻底吓住了。”
“水库里前后放进去四十五万尾鱼苗，咱们就算成活率只有一成，十年的时间，水库里的成品鱼，至少也有十万斤。”
“按照现在的市场价，这十万斤鱼，怎么也得值七八十万。”
“如果我给出的价格太低，村里人会觉得我捡便宜，如果我给的价格太高……”
“大家也都知道，北山水库的鱼根本打不出来，我承包水库，也只是为了养鸭子。”
“咱们北山水库的小鱼有很多，养鸭子的确可以节省一部分饲料钱，按理说，只要承包价不高，养鸭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步凡的一番话，在人群中，引起了不小骚动。
大家似乎非常认可步凡的话，又似乎都没预料到，步凡会把事情挑明了说。
“这小子在搞什么？”
钱学军坐在前排中央，眉头微皱，小声的嘟囔道。
“但是！”
步凡话锋一转，神色淡然的继续说：
“养鸭总得建鸭舍吧？哪怕是养一万只鸭子，至少也需要五个鸭舍，甚至都不够。”
“不够，绝对不够，两千只鸭子，这得多大一个鸭舍呀！”
村里有人附和道。
“建鸭舍的需要建材吧？咱先不说建材贵贱，就是光运费这一块，咱们山参村就比别处贵一大截。”
“另外，咱们北山有多少黄皮子，大家心里有数吧？”
“现在黄皮子是国家保护动物，抓不得，杀不得，这么多黄皮子，一年得糟蹋多少鸭子？”
“除非把鸭子都圈在圈里，这样一来，又失去了承包水库的意义。”
“所以 ，我想了想，还是退出竞拍吧，把机会留给县里来的友人。”
步凡说完，作势准备离开。
众人见状，纷纷面露惊容。
本想看步凡的笑话，谁也没想到，步凡竟没给大家伙机会。
“小兄弟，你先等等！”
钱学军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对着步凡不冷不热地一笑。
“假如没有我，你打算多少钱承包水库？”
“一万！”
步凡竖起一根手指。
“一万块？呵！”
钱学军哑然失笑，对着步凡轻蔑地摇了摇头。
本以为是一场多么激烈的竞争呢，到头来竟然是个这？
一万块钱，对钱学军来说，也不过打场麻将而已。
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