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洛的话让弗洛克有些疑惑，反问道
“羡慕我？是因为我被选中内定人的身份吗？”
马尔洛却是连连摇头说道
“不不不，当然不是，我是羡慕你……那么的重要”
“我？重要？”
弗洛克自嘲般的笑了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马尔洛解释道
“你看，这次的政变，其实你才是至关重要的角色，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没有你控制住了中央宪兵，这次政变就难以成功，埃尔文团长的破壁计划自然要以失败告终了”
听到这，弗洛克却并没有感觉他是在安慰自己说的客套话，好像是在说一个他所认定的事实，可弗洛克自己知道，根本不是那样的
他摇了摇头说道
“不，你错了，我只是一枚被利用的棋子”
在政变成功后的那个夜晚，他没有睡着，当然不是因为在刑场时挨的那一下，纳拿巴那一下确实让他当时腹部如燃烧着炙炎般难受，但到夜晚时其实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而让他久久无法入眠的是，萦绕在他思绪中的那条毒蛇
他曾经一直坚信着，自己真的就是那个能够决定事态发展的重要角色，是自己的抉择让事态走到这一步的，如果换个人来做，能做到这个地步吗？能开创这样的局面吗？
没错，能够做到这一步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他曾经是这样想的……
但在刑场上与埃尔文对峙时，看到他那双坚定的眼神他就明白了，这一切不过只是他给自己铸成的假象迷宫，让自己被困在其中无法走出来的人，是他自己
从埃尔文那冰冷且无情的眼神中所透露出的坚定与决绝，让他几乎在一瞬间就认定了一件事，这个男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个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魔鬼！
他就像棋盘上的操盘手，而自己和那另外两个人，都不过是埃尔文手中的几枚棋子，在他准备将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盘格上横竖交互的交叉点之前，他就已经在心里规划好了棋子落点的位置
是的，在落子之前，弗洛克的结局就已经是注定了的，他非常清楚，不管是谁，只要被这个赌桌上的老赌徒、棋局中的操盘手、从地狱的深渊爬上来的恶魔掌控在手里时，结果都一样，一切的事态发展都会顺着他所规划好的路径向前延伸，不偏不倚的抵达他心中的目的地
弗洛克又想起了奈尔在临刑前那个夜晚在牢房中对自己说的话
“弗洛克……你能确定……你就没有被利用吗……”
奈尔的声音仿佛又在脑海中回响了起来，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想明白，奈尔究竟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他也永远不会知道了
正在陷入自己思绪内的弗洛克突然被马尔洛的回应打断了，他丝毫也是沉默了很久才回应的
“如果能让自己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即使是被当作一枚棋子所利用，我也心甘情愿了，我没办法接受的是，我现在的一事无成”
马尔洛情绪低落下来，低着头苦笑了一番又摇了摇头说道
“其实不怕你笑话，我想要加入宪兵是为了能够改变体制内的腐朽与堕落，至少能用我自己双手的力量做出一些贡献，很天真和幼稚的想法吧？当时从城墙上当逃兵离开后，也是在用这种宏伟的理想来抚平作为逃兵的愧疚，但真的加入了宪兵后，才发现我根本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根本就不会有任何事因为而改变，一切都如以往一样，我连奋力掀起的波澜，也不过只是向一片深不见底的大湖中，扔出的一块小石子而荡起了微不足道的涟漪罢了”
“所以啊……我根本就是一无是处却又满腔热血而不自知的一个可怜虫，我……可有可无，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比我做的多，做的好，所以我很羡慕你，因为你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而不像我，除了满腔的热血外，什么也不是……”
弗洛克保持了沉默，没有打断马尔洛，但他也没有继续要说下去的意思，同样保持着沉默
两人的内心并没有因为这次的谈话被拉近些距离，反而是彼此间的心灵离得越来越远了，或许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只不过是同处在一片三维空间中的过客罢了
弗洛克低头看着城墙下的巨人，它们挥舞手臂的兴致丝毫不减，周围也在不觉间聚集起了很多的巨人
而此时，弗洛克不知为何开始审视起了自己
他隐隐感觉到自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自己内心某些消失了很久的东西，让他想起了那种感觉，但却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通过自己过往的记忆，努力寻找着自己发生变化，或者说抛弃某些东西的时间节点在哪里
或许是对着特劳特开那一枪时？又或许更早，在第一次见到来解决自己的凯尼，双腿发软的瘫坐在地上被他吓尿时？
他也找不出那个具体的时间节点究竟在哪里了，但通过对自己过往的回顾，在自己当选为内定人并且加入中央宪兵时，以及前段时间的政变的经历，就是在这段时期，自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种变化在当时他是完全不自知的，但残酷的时间在虚无中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后，通过这些因自己处在时间轴行进而留下的脚印，他就能很清晰的对比出自己的步伐映出的脚印在哪里有所不同
他发现就是在这段时期，自己变得格外的冷血，冷血的令人发麻，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怪物一样
对于自己亲手谋杀了那两个人的事情，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感到一丝内疚或者忏悔之意，一丝都没有，甚至没有一丁点情绪上的波动
这不是正常人该有的心理状态，他显然已经丢弃了些什么，对于这件事在他潜意识中，更像回归到了那个弱肉强食的动物世界，捕食者追捕并杀害猎物后那种理所当然的心理状态，而这种野兽的本能，会有内疚和忏悔才是不正常的
他有些搞明白了，他所丢弃的，是作为“人”身上最显著的特征
他丢弃了人性，转而拾起了上万年前猿人时代的祖先们转变为人之前所遗弃的兽性
但他身上确实还有残留着人身上所拥有的东西，或者说那是所有生命的本能
那就是对死亡的恐惧与敬畏
一旦失去了这个，人也将成为“非人”，如果连这个都丢弃了，那么本就失去了人性的他也将不再为人，或者说那时“弗洛克”就死了，取而代之的则是……
明亮的月光是时间的推动下，在夜空的位置偏移了几个差值
半个小时过去了，城墙下聚集的巨人几乎已经到达了饱和状态，再吸引下去已经是毫无意义，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会被吸引来的巨人已经聚集在这里了
通过大致的判断，至少也该吸引到了瓮城内的一大半数量的巨人了，于是按照先前调查兵团的嘱托，朝天空发射了信号枪，颜色并不重要，在夜里也看不清，而他们只需要传达巨人已经被吸引开来了很大一部分，调查兵团的堵门计划可以开始进行了
不久过后，对面城墙上也发射了信号枪，两道冲瓮城城墙两侧朝空中升起的烟雾预示的信息只有一个
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