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无须多礼,请坐。”
曾老爷恭敬又谦和,一点都没有土皇帝的架子。
白月笙坐定,这才看清曾老爷长相。
曾老爷约摸着四十岁出头。
面相年轻,岁月虽在脸上留了痕,却有着恰到好处的成熟。
气质也是相当的不错。
虽没剃发,衣着也均是前朝装扮,举手投足间却十分优雅。
他身穿夹了棉的铜色绣暗花的对襟马褂,内着到脚踝的黑色厚袍衫,头戴深铜色镶着颗祖母绿的暖帽。
乍一看,与前朝人无异。
下人上了茶和茶点,曾老爷手轻轻一挥,下人尽数退下。
白月笙见状,也叫大家退了下去。
曾老爷这才道:“家中有事耽误了时候,小姐明日返程,我今日才请小姐来,小姐莫要见怪。”
白月笙笑道:“岂敢,曾爷客气。能有机会与曾爷面对面说句话,我幸甚至哉。”
曾老爷:“明人不说暗话,我坦白跟小姐说了。我知道白氏的实力,对于白氏此次抛来的橄榄枝也非常有兴趣。因而让小姐压轴,想来白氏派来的人,是不会让我失望。”
白月笙会了意。
她唇角微微翘起个很好看的弧度。
她打开了手里的牛皮文件袋,把文件双手奉上曾老爷面前。
白月笙和曾老爷这一谈便从下午谈到了晚上。
曾老爷还留白月笙一行人吃了晚饭。
饭桌上,安瑞偷偷问她:“小姐谈的如何?”
白月笙虽不知结果,但心里却一点都无悬念一般。
“还不知,曾爷叫我回去等信儿。”
用完晚饭,坐轿返回客店。
邨江的夜晚出奇的安静。
才八点刚过,大街上便没了人。
四周更是一片寂静。
她打开轿子侧方的小窗上的帘子,环顾着外面。
忽然,她留意到了什么东西。
不好!
她一下子矮下身。
耳边只听砰的一声,轿子被击穿,留下一个子弹直径的孔洞。
胡帮兄弟格外静敏且训练有素,立刻掏枪同对面火拼。
白月笙趁乱冲出轿子,躲到轿子后。
她余光里看到个人形物体,她视线看过去。
赫然发现,抬她轿子的一个轿夫已被击中,人就躺在她身边。
微微抽搐,还睁着眼睛,空洞的看着天空。
那眼神骇人。
白月笙俯身在地,喘着粗气。
她不断的说服自己要冷静。
显然这群带枪袭击的人有所准备。
砰砰几声巨响,他们已从道路对面冲了过来,逐渐包抄合围。
轿夫的尸身躺了一地。
轿子被密密麻麻的击穿。
是要置他们于死地般。
陆川:“小姐先走!我来掩护。找个安全的地方藏好,明日前我会找到你,离开这里!”
白月笙:“注意安全。”
看陆川颔首,白月笙执起安瑞的手,在陆川和几个胡帮兄弟的强势掩护下,突围了出去。
陆川和胡帮兄弟们都是枪林弹雨里走出来的。
她信任他们,必然会无事。
反倒她们留在这里才是累赘。
白月笙脚上穿着高跟鞋,行动不便。
她索性鞋一脱,往道旁一丢,光着脚奔跑。
然而后面有人跟了上来,时不时在身后放冷枪。
子弹从耳边蹭过,白月笙的左耳被蹭破了皮,顺着耳朵的轮廓渗着血。
街道昏暗看不清路,两人只能摸索着逃跑。
忽然道路尽头,杀出几个墨色身影。
来者不善。
两人停住了脚步。
身前身后的人,一步步向她们走来。
安静的街道上,硬底的鞋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的哒哒声回荡在街道两旁。
逐步接近。
白月笙和安瑞横过身子,戒备的看着道路两端的黑影。
像是死亡濒临。
危险又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