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脸黑如锅底。
虽然他看杜预百般不顺眼,更不想将女儿嫁杜预,但···
眼下,这帮人欺人太甚!
欺我滁州无人?
憋气啊。
特别是杜预,平时滁州内战内行,自己被他耍的团团转,整得灰头土脸,可今天为滁州争光大场面到了,他竟然玩消失?一言不发?是什么意思?
林如海深吸一口气,走到凭栏处,大喝一声:“杜预?你要藏拙到何时?”
听到林如海的怒吼,杜预呵呵,无动于衷。
你让我作诗,我就作诗?
对铁了心要摸鱼到底的员工,老板再怎么PUA也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想呵呵。
林如海:“···”
脸黑!
一旁黄劭、卫琬、王文昭哄堂大笑。
唯有武士彟,面无表情,没有嘲讽杜预。
武士彟背后,武三思冷哼道:“父亲,杜预徒有其名,到这端午诗会上,毫无作为啊?妹妹收他三个锦囊,如今却被太后打入冷宫,可见此人不学无术,欺骗咱家,不如一会我将他处决泄愤!”
武士彟眼中精芒一闪,眼神如刀!
武三思吓得冷汗直流,急忙低头。
“你懂个屁!”
武士彟冷冷道:“你/妹妹传信过来,盛赞杜预未卜先知,步步料在敌前。正因她被打入冷宫,我才来滁州私下见杜预一面,讨个主意。你个猪猡蠢货,胆敢乱动,军法从事。”
武三思满头冷汗,冷哼不服。
武士彟虽然训斥了武三思,但满脸疲惫,揉着眉心。
接到女儿被打入冷宫线报,他心力交瘁。
太后已将武家视为眼中钉,必欲除之后快。
唯一的转机,便是皇帝身边的女儿。
若媚娘不能得到专宠,武家必死无疑。
而武士彟唯一希望,就是杜预。
可杜预连一场龙舟诗会都赢不了,又如何能让武士彟放心?
在万众瞩目之中,杜预依旧不紧不慢,优哉游哉,毫无作为。
周围,王伦、伍乔、高翰林、徐士林、芃芃你争我斗,围绕锦标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诗词名作,你一首我一首,吟诵不断。
才气在大江之上,不断闪现,光彩夺目。
苍天为幕,大地为台,大江为盘,龙船为子,健儿为卒,士人为帅!
夕阳西下,半江瑟瑟。
诗句横空出世,才气潮涌大江,健儿隔船厮杀,鲜血染红碧水。
这哪里是赛龙舟?
这分明是一场战争!
一场没有硝烟、不会死人的战争。
庐州、扬州、荆州、琅琊王家,沿江各大势力,都在以锦标为核心,展开一场你死我活的龙争虎斗。
谁能夺取这场胜利,谁便在精神上、气势上、气魄上压/倒其余势力,独霸长江中下游。
滁州龙舟犹如置身事外、游离在外,弱小可怜又无助。
王伦、伍乔、高翰林、徐士林、芃芃,都杀红了眼。
王伦低吼:“看龙舟,看龙舟,两堤未斗水悠悠。一片笙歌催闹晚,忽然鼓棹起中流!”
才气起。
一股强大的水流,卷起冲天水柱,犹如水龙吟,将荆州龙船撞翻。
荆州健儿纷纷惨叫落水。
王伦将锦标夺下,飞快向终点进发。
高翰林冷笑:“共骇群龙水上游,不知原是木兰舟!”
扬州龙舟,犹如群龙拉纤,在水上漂浮飞奔,将王家龙宝船撞得横过大江。
王伦一个踉跄,锦标又随之飞起。
高翰林大喜,还没夺下,又听到一声:“我来!”
“雷奔电逝三千儿,彩舟画楫射初晖。喧江雷鼓鳞甲动,三十六龙衔浪飞!”
全场,轰动!
因这诗词,太好了!
连天空之中,都出现了文渊阁的声音。
“庐州伍乔,诗成鸣州!”
“此诗,列当月圣刊。”
文曲星也随之而动,落下万丈才气光芒,刺破苍穹!
谁持彩练当空舞?
唯一人勇立潮头!
庐州,伍乔!
“好!”
庐州知府卫琬、学政王文昭,齐声赞叹!
“好诗,千古名句啊。”
卫琬摇头晃脑:“雷奔电逝三千儿?彩舟画楫射初晖!好诗,绝好诗啊。”
王文昭唱和道:“喧江雷鼓鳞甲动,三十六龙衔浪飞!这才解气,酣畅淋漓,当浮一大白!”
两人对视一笑,竟然对碰一杯,一饮而尽。
其他州郡,气得眼睛发红。
但气归气,无可否认,伍乔这一首诗,惊才绝艳!
庐州龙舟,瞬间变成一条真龙,腾空而起。
伴随着雷鸣般鼓点,龙舟如苍龙出水,龙腾虎跃,鳞甲带浪,滚滚向前!
前方,更出现了群蛟入海,三十六龙,吞吐风浪,衔着恶浪飞奔的异象。
庐州龙舟瞬间甩开了一众竞争对手,向终点冲去!
而其他人就算愤怒咆哮,纷纷作诗,也望尘莫及,只能在后面无奈追击。
“龙舟诗会夺魁,是我的了!”
伍乔心潮澎/湃,傲立龙头,回眸一笑。
眼神中说不出的畅快。
之前,斗诗输给杜预的奇耻大辱,一扫而光。
如今,前面一片坦途,光芒万丈。
能在院君面前,夺取这魁首,这脸露了!
诗僧贯休,却并没有再出手抢夺锦标,而是静静睥睨杜预。
他自负身份,乃是成名已久的诗词前辈。什么龙舟诗会魁首,他是不放在眼里的。太后的奖励,他也不屑一顾。
他下场的目标只有一个——杜预。
只要按住你杜预,不能过去,我诗僧能赢了你,给薛涛磕头三个,那便一切罢了!
事成拂袖去,深藏功与名。
看着你方唱罢我登场、千船争渡万舸争流的场面,杜预面色凝重!
他探手入怀!
杀气凛冽!
“他,终于要发大招了!”
正在激斗中的伍乔、贯休、王伦等人,菊/花一紧!
虽然杜预自始至终,从未出手,但众人激斗之中,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杜预分毫。
他们都清楚,杜预才是最可怕的对手,也是最大的变数。
哪怕打得头破血流,斗地你死我活,哪怕杜预落后太多,吊车尾都看不到,他们也始终不敢放下对杜预的戒心。
眼看,杜预要出手了!
滁州人沸腾了。
“哦!杜案首。”
“给他们尝尝厉害!”
“杜案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杜预眼波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怀中掏出一物!
猛然甩入水中!
这是何等文宝,能逆斩乾坤呢?
众人翘首以盼!
连院君都伸长脖子。
他毕竟听说过杜预的文名,也不该太小觑这后起之秀。
谁知。
希望多大,失望多大。
杜预又又又做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骚操作。
他竟然优哉游哉,掏出了一把鱼竿!
然后,一头将钓钩甩到江水中。
杜预竟然就这么端坐在船头,翘起二郎腿,哼着小曲,钓起鱼来。
轰。
无数人倒地。
两岸观众,几十万人,瞠目结舌。
“喂喂,杜案首这是在干嘛?”
“案首,这是赛龙舟啊,不是让你独钓寒江雪啊!”
“哈哈哈,这是放弃了?”
“我就知道,滁州不行。杜预徒有其名!”
看台上,也是一片哗然。
田洪凤捂脸。
林如海脸色如锅底。
没眼看,根本没眼看。
“丢人现眼的东西。”
院君冷哼一声,更加不屑一顾。
谁知,杜预的操作还没完。
他又又又从随身小篓中,掏出了···
一件宝物!
众人又紧张起来。
正在搏斗的几人,又纷纷紧张看向杜预,唯恐这家伙搞什么一波大飞机。
谁知···
杜预掏出来的,竟然是一个精致的食盒子。
一看就是木兰准备的。非常贴心。
里外上下三层。
打开第一层,是一个玉盘,上面还是一尾烧鲈鱼。
鲈鱼甚至还热乎的。
杜预赞叹一声,将烧鲈鱼放在船头小座上。
打开第二层,是一叠精致点心。
第三层才是重点,竟然是一壶酒、一樽金杯!
嗯。
巴适得很。
杜预非常满意,将三件东西放在座位上,一脸享受,信手拈来。
虽然杜预已经是躺平的咸鱼,划水输出,敬陪末座,但看到这货如此休闲,连酒菜都准备好了,岸上数十万滁州人还是眼前一黑!
纷纷倒下。
“妈呀,这是怎么回事?”
“杜案首,怎么还边钓鱼边喝上了?”
“所托非人。”
田洪凤气得拍桌子大叫:“我就知道,这家伙关键时刻掉链子!上次秀才试,他就睡觉,这次龙舟诗会,他又来?”
如果目光能杀人,杜预早已被田老师吃人的目光,打落水中,陪屈原圣人喂鱼去了。
岸上,龙儿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