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夏侯武’三个字的时候,夏侯德眼皮明显跳动了一下,指着欧阳玄的鼻子骂道。
“欧阳老贼!你别满嘴喷粪见谁咬谁!你平日里干的那些龌龊事,老夫懒得与你计较,可你如此明目张胆诬陷我儿,别怪老夫翻脸!”
欧阳玄脸色阴晴不定,忙向乾叶城诉苦,“陛下,您看看,身为一品大臣,说的那是什么龌龊之言,还望陛下替老臣做主!”
“夏侯德,朕深知你对朝廷绝无二心,可这也不是你如此蛮横的资本,休再多言。”
“老臣有罪,望陛下恕罪!”
乾叶城见状也没再理他。
乾叶城巡视百官,问着百官对待此事的意见,绝大多数官员都倾向于即刻宣判,治涉案人员株连之罪,毕竟,谋逆之罪,罪无可恕,宁可错杀,不可错放!
“夏侯武,你有什么说的?”
乾叶城不置可否,而是看向一言未发的夏侯武。
夏侯武挺直了身子,目光炯炯,虽衣衫不整,但气势无前,声若洪钟,“夏侯武早已将此凡躯许身国家,要斩便斩,但谋逆之罪,夏侯武宁死不认!”
乾叶城脸颊上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朗声说道,“此番下来,虽多有凭证,但均为人证,能够落定的物证却是一件都没有,咱以为,还是隔日再审吧!”
“殷大人,姚大人,两位意下如何?”
刑部尚书殷寻和大理寺卿姚振中附议道,“陛下圣明。”
眼看此番御审即将无疾而终,一个声音打破了平静。
“且慢!”
从群臣中走出一道身影,书生气很重,眼神里透露着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成熟,正是司空彦。
见了司空彦的举动,夏侯风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住了。
他此前一再提醒司空彦,如果欧阳父子俩没能把夏侯武定罪,便再做其他打算,切不可强出头,暴露自己,可这司空彦,这时出来,摆明了是要不顾一切将这伙人定了罪。
“哦?这...这人叫什么来着?”
“回陛下,下官乃翰林院修撰,司空彦。”
“司空彦,你有什么话,讲。”
“启禀陛下,为确保密信万无一失,欧阳公子早已托人将真正的密信交于下官保管,这陈植懿撕掉的,不过是废纸一张。”
说着,司空彦从袖口处取出一封密信,乾叶城身边太监忙小碎步取来交于乾叶城手上。
乾叶城边打开密信边问道,“你一个翰林院修撰,怎会与这欧阳祯私交甚密?”
“回陛下,下官为欧阳大人学识折服,偶会前去欧阳大人府上探讨诗文,便与年龄相仿的欧阳公子成为挚友。”
欧阳父子俩知道这司空彦说的都是屁话,可他们俩人均不约而同的没有拆穿,只要利己,自己喊他声爹都行,这才哪到哪。
乾叶城一脸凝重的看完了整封密信的内容,着重注意了一眼‘夏侯武’的落款,确定是其亲笔无误。
“司空彦,朕曾经看过你的文章,你可是有着一手的好字啊!这信又在你手上,你说,会不会是你模仿他人笔迹写就的?”
乾叶城一双眼睛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一般人早就露出了马脚,可司空彦全无惧色,朗声说道,“下官与这落款三人均无任何利益瓜葛,下官不过一修撰,又岂敢如此以身犯险,所谓何求?”
“哈哈,好。——此密信内容与方才欧阳大人所言并无二致,陈永全、静秋、夏侯武,你三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夏侯武还是那句话,谋逆之罪,宁死不认。”
“民女静秋...静秋...”
陈植懿看向静秋,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静秋宁死不认!”
静秋虽无惧一死,可却并不想无故担上莫须有的罪名,还是谋逆的死罪。
轮到了陈永全,他慌了。
“陛下,陛下明鉴!陛下明鉴啊!——这都是陈植懿,都是他!是他逼迫我与静秋写下自己的姓名,这一切的幕后主使,都是他和那夏侯武!”
此言一出,整个乾和殿一片哗然。
这陈永全真是头猪,不过我好喜欢!
夏侯风简直乐翻了天,陈永全一番话,等于变相承认了那密信的真实性。
陈永全因为极度害怕,根本不假思索就讲出了心中所想,他知道,那密信上并无陈植懿的名字,所以铁了心要把锅甩到陈植懿的头上,才有一丝生的希望。
欧阳玄也是开心极了,顺着陈永全的话,说道,“陛下,老臣可以作证,这陈永全说的话句句属实!刑部大牢中的狱卒曾亲眼看到陈植懿擅闯刑部大牢,与这几人密谋造反事宜!要知道,他当时虽官至乾御卫参军,可却没有信令,根本不具有审问重刑犯人的权力!”
那些狱卒哪里会将明乾律法记得这么清楚,这倒是给了欧阳玄空子可钻。
乾叶城宣进以张晗为首的狱卒一行五人,几人口径出奇的一致,均站在了欧阳玄这一边,这可把殷寻气得吹胡子瞪眼,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些狱卒什么时候就候在了乾和殿外,还替欧阳玄作起证来。
事实上,这些狱卒,不过一人收了欧阳玄一百两银子罢了,当时殷寻也不在场,自然无话可说。
“陈永全,还有你们几人,说过的话,可都是要承担后果的。”
乾叶城幽幽地出声说道。
陈永全本就打算一咬到底,是陈植懿指使他这么干的,没想到这还来了呐喊助威的人,自然信心百倍,忙不迭的不停点头,“草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为自己说过的所有的话负责!”
张晗几人也相视一眼,纷纷附和。
“陈植懿,你可有话说?”
“回陛下,吾身行止正直,然今竟遭奸佞小人诽谤污蔑,若有他世,必为明乾王朝提前察觉此等浊徒,一剑斩之。”
“哎,这可难办了,这四人竟没有一个认罪的,若都不认罪也就罢了,可那个...那个谁来着?”
“陈永全。”
一太监提醒道。
“嗯,陈永全,一口咬定了这陈植懿是主谋,这可如何是好?诸位爱卿,你们都说说。”
“臣以为,谋逆死罪,宁可错杀不可错放!”
欧阳玄恭敬说道。
“臣附议!”
司空彦说道。
那些平日与欧阳玄私交甚好的大小官员纷纷附议。
“陛下!如陛下非要杀夏侯武,便先斩了老臣吧!”
夏侯德声泪俱下。
“夏侯风愿与弟一同赴死!”
夏侯风大义凛然。
你个狗杂碎,倒真是挺能装的。
陈植懿看着夏侯风那架势,似恨不得要代夏侯武去死,心里一阵恶心。
“行了行了,夏侯德,你们一家为朝廷做了不少贡献,忠诚度咱还是心里有数的,就别来这老一套了,你就算准了咱不会株你们九族,就先这样吧,咱累了。”
“暂且将嫌犯押解天牢,严加审问,若认罪伏法,涉案人员全部斩立决。”
乾叶城眼中闪着精光。
“陛下...草民冤枉!冤枉啊!”
涉案四人中,只听见陈永全撕心裂肺的喊声渐行渐远。
“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叶城头也不回地从侧门离开了乾和殿。
整个乾和殿百官心情如山川之异,或含笑而退,心怀欣喜,或眉头紧蹙,目光幽深。
最终,只剩下夏侯风搀扶起已悲伤到极致而无力站起的夏侯德,慢慢走出乾和殿的背影,甚是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