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个濒死的人在那求助,带给王巴的压迫感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
相较于其他怪异,那史莱姆,那尸首分离的飞头蛮在这跟女尸一比,全成小宝宝了。
身体无法行动……
当王巴意识到自己不应该与对方正视时,已经太晚了。
当看向对方时,视线会出现强烈的光污染,身体则是无法遏制地痉挛起来。
而闭上眼睛,在几秒的僵硬后,身体才勉强恢复了行动,但是……
肢体不听从大脑的指挥,就像神经错乱的人或是手掌拼接在脚掌上的人,怪诞又滑稽的胡乱走动,一下爬,一下跳。
无法把正确的指令传递出去,那么就算身体可以行动那也没有任何意义。
只能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死亡,看着那怪异朝着自己靠近。
幸好,这次他多带了一个人过来……
虽然不能直接操控对方,但至少还能一定程度上的告诉对方该怎么做。
像是固定程序一样,触发式的行为,再愚蠢不堪的家伙也能废物利用。
钱大金迅速掏出一个巫毒娃娃,小刀划开手指,血液滴在上面,气血喂过咒物后再迅速将这个咒物扔出去。
压迫感渐渐消失了,怪异的注意力从活人暂时转移到了巫毒娃娃上面。
但这只是暂时的,根据对面的智力来决定糊弄时间,最快的话瞬间识破,而最慢的话也就只能糊弄半分钟。
好消息,对方没有智力,没有任何一点理智的残留,所以他们有半分钟的逃生机会。
副本核心地带的怪异不合适硬碰硬,能躲还是躲,以规避为主。
又是一把万能钥匙开门,两人的身影迅速没过大门,前往下一个区域。
在这里,就是要毫不吝啬地使用道具,不然攒着一堆道具不舍得用是要等着游戏结束么?
而王巴的果断决定显然是正确的,他们离开还没到十秒的时间,天花板上方的通风管道就松了。
啪嗒,平稳落地。
艾克斯从通风管道处跳了下来,娜娜副队长紧随其后。
那匍匐在地上被巫毒玩偶吸引注意力的怪异,瞬间就盯上了艾克斯。
饱含怨念的突出眼珠死死看着艾克斯,而完全不在意艾克斯身后的人。
破案了,这只怪异不是追着王巴来的,而是在追天花板上的艾克斯,这个男人只是恰好处在不妙的位置上罢了。
这只翘尾巴大猫一直在暗中窥视、跟踪形迹可疑的家伙,就像是异形一样倒挂在通风管道。
王巴一直感觉有东西在注视他的视线来源,也是这只翘尾巴大猫。
当然,又或许不止艾克斯的那一个视线……假如理智值掉的再低一点的话,就能看见所谓的‘真实’了。
那是一个没人想要看见的血肉世界,一个血管、内脏、肉块、眼球构成的腐化之地。
“呃啊——请,杀死我。”
匍匐在地上的人用自己那没有指甲的手指抠着地板,一点一点地爬向艾克斯。
它是那么的努力,终于爬到了艾克斯的脚边。
它看见是沾着一些粉色粘液的女士皮鞋,然后,被阴影所笼罩,它被一个人的影子所盖住了。
是艾克斯蹲了下来,所以影子变大了,笼罩了它。
“伊利亚,你怎么在这里。”
金色的眸子透露着无辜,这话很不合适宜,直接把怪异的仇恨值拉满了。
“呃啊啊啊,去死啊,去死啊——!”
只见原本伏在地上匍匐的人也不在那里爬了,回光返照般的从地上跳起来,然后扑向艾克斯。
艾克斯被它推倒在地上,而它坐在了艾克斯的腰间。
这是个相当糟糕的姿势,带着一点成年人的意味。
怨恨恶毒的目光盯着这个黑发金瞳的女人看,只剩下牙床的嘴不断动着,是咒骂,是不甘,是发泄。
它完整的呈现出死时的凄惨模样,是那么的绝望,是那么的无助,感受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的溶解。
“还在痛么……一定很痛吧,对不起,让你……一直徘徊在这里。”
温柔的女声轻轻传入了它的耳朵,这是它第一次听见她的道歉。
——其实一点都不痛,因为当事情发生时,名为伊利亚的女孩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在人体的安全机制的保护下,疼痛超过阈值便不会再感觉到痛,有的只是看见身体皮肉分离的绝望。
死亡并不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痛苦的是直到死,对方也没有回应她。
就连最过卑微可怜的请求——杀死我,都被无视了。
那个冷酷的女人到死都没有喊过她的名字,就连这最后一刻都不愿意满足她的愿望,让她被自己喜欢的人亲手杀死。
——若是能死在Ayin女士的枪下,那也很幸福啊……
但是没有,黑发金瞳的女人没有那么做,只是面无表情地记载完了整个过程,目睹了女孩的死,将其视作一场珍贵的实验数据。
——为什么,为什么不看看我呢,Ayin女士……
——我明明也很努力啊……
——Ayin女士终于喊我的名字了,我没有听错吧……?
它用自己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的眼珠看着那女人,对方那一沉不变的扑克脸居然带上了些许笑意,就像是融化的冰山一样。
艾克斯抱住了它,将它搂入怀中,不断拍抚对方的背脊,像是安抚一位饱受冷落的孩子一样对待它。
那死相凄惨的怪异竟是慢慢恢复为了生前的模样,一个留着波波头,外貌可爱又带着一点不成熟的年轻研究员。
它的身影在艾克斯的怀中渐渐淡去,然后化作粒子消失。
当执念物散去,那怪异也没有再存在于此的理由。
它已经满足了,它希望的便是眼前的人能看她一眼,回应她——
哪怕只是一小句话也好,只是一小句它也满足了。
目睹全程的娜娜副队长看到怪异消失,小声问着。
“艾克斯,你做了什么?”
黑发金瞳的女人只是擦了擦手,把掌心的灰尘吹去。
“我只是在赎罪,为过去的自己赎罪——当然,这永远不可能被饶恕。”
“在事后我想过很多次了,如果我能朝她打招呼,或是回应她的手势,会不会……那场悲剧就不会发生。”
“但是事情从来没有如果,我能做的只是从现在开始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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