痒意逐渐明晰，铺天盖地袭来。
楚怀楹的意识回笼，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却被一只手按住了。
“先别动，你的眼睛被带毒的血水染了，现在不能见光。”
温柔，平静，这不是卫楮或者虞雀的声音。
相反，这更像是远在北原选择留在归元宗的，木菱的声音。
“我……”一开口，楚怀楹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咳了几下清了清嗓子，“……安全了？”
“嗯，对。”柔软的，带有草木芬芳气息的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山青也没事了，你放心，大师姐她带着缺灵的凝寒剑去单挑春生宗长老了，她实在气不过你被伤成这样。”
“啊，对了，我是木菱，你现在看不见，忘了和你说。”
“谢谢……木师姐。”楚怀楹的嗓子实在难受，一字一句缓慢说道，“木师姐，你是……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说话难受的话就少说点。”木菱说，“这不是我的本体，我是木灵之体，身上的任何地方都可以入药，所以给你们的每一份丹药都加了一点我的血，本来只是想要起到一个提升药效的功效，结果冯生生指导大师姐画了个阵强化药效，我在丹药里留的那一滴血就误打误撞成了种子，也可以说是另一个我。”
木菱弯起眼睛：“本来因为没法跟上你们心里还担心呢，如今有了这个法子，我倒是可以稍稍放心了。”
楚怀楹刚刚想张嘴继续问，就被木菱捏住了嘴：“嗓子难受就别说话了哦，小心以后变成公鸭嗓。”
楚怀楹点了点头，乖乖噤了声。
此时的春生宗主峰。
卫楮冷眼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一众弟子，手中松松握着光泽黯淡的凝寒剑：“是哪位长老的主意？”
季霖站在首位，姿态不卑不亢：“是众长老的意思。”
“这样啊……”卫楮拉长了声音，她忽然笑了起来，天生一对笑眼此刻眯的妩媚，阳光扑洒在她的身上，山风拂过，像是从天而降的仙子一样。
卫楮生了副好容貌，几乎同她那仅仅凭借美貌就能从舞女一路晋升到贵妃的娘一样，只是又比她娘的长相添了些英气，来自童年经历的冷意，以及在北原多年来沉淀下来的温和。
这也是为什么在楚怀楹口中，她颜粉众多的原因。
“一群医修药修毒修，凭什么能杀一个剑修？”卫楮说，脊骨上寒光阵阵溢散，威压尽数放出。
季霖深感不妙，本能告诉他要远离卫楮，可昨天长老们对他的话又忽地闯入脑海。
“……白今昭他如今修炼出了问题，原因是出在那归元宗弟子卫楮身上。”
“原先你白师兄他练剑，也不过是个爱好，可那日那卫楮来了一趟春生宗，不知同他说了什么他就魔怔了……”
“偏要说什么归元宗的木菱能医剑双修，他也要医剑双修。”
“这不是好事嘛。”当时季霖问道，“白师兄他天资聪颖，是不世之才，有自保能力那很好啊。”
“剑主杀戮，医主治愈，单单把剑当做爱好那当然没事，你师兄要的那可是医剑双修，截然不同的道，他的修炼必然会出问题。”
“而且那卫楮可是欺师灭祖的小魔头，前些日子她才把当初力保下她的二长老杀了，泰玄各大宗门一早就发出了通缉令，说见者，格杀勿论。”
“这同我有关系吗？”季霖敏锐地问道。
他既不是春生宗最强的医修，也不是风评最好的弟子，更准确地来说，他还是凭他爸的身份，才得以进入宗门。
季霖的父亲季山，是东林最大的医修世家家主，在季家手下，几乎垄断了整个泰玄的草药贸易，医馆经营以及大大小小同医修有关的各项事宜。
因此，即便是东林最大的宗门春生宗，也需要卖季山一个面子，把季霖接入宗门，让他成为亲传弟子。
“自然同你有关。”
一位长老捋了捋胡子，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还记得那医女林氏吗？”
“记得。”提到医女林禾，季霖的脸色瞬间就阴翳了下来，“她私下炼制丹药，以远低于我季家的售价发放给那些凡人，甚至药效还甚于我季家丹药。”
“而且林氏那一家人都是菩萨心肠。”长老嘲讽地笑了出来，“见到病入膏肓又卑贱入泥，连半枚铜币都拿不出来的病人，还会免费医治，于是，林氏一家在民间声势尤为浩大，甚至有掀翻你季家统治局面的趋势。”
“所以令尊，季山，之后寻了个由头将林氏一族逐出东林，还雇了杀手想将他们赶尽杀绝。”
季霖抬起头：“您的意思是……”
“林氏的小女儿，林霂并没有死，根据我们得来的消息，她应该就是被归元宗那个卫楮救了，而且，她应该就是你大师兄白今昭口中那个，医剑双修。”
“可是您不是说医剑双修不可能……”季霖脱口而出，看见长老的表情又默了下来。
“卫楮那家伙怎么做到的我不知道，但她决不能留。”长老依旧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半耷拉的眼皮褶皱下，一双浑浊的眼中寒光点点，隐约可见绿色流光闪烁，“如今她是整个归元宗的精神支柱，杀了她，归元宗便名存实亡，而你季家担心的林氏遗孤问题，在没了归元宗护佑的情况下，解决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捋着胡子，心里笃定季霖会答应这事。
果真，不久，季霖便一撩衣袍跪在他面前，姿态诚恳：“请为我指点迷津。”
想到这，季霖藏在背后的手不由握紧了长老给他的短刀。
长老说只要他能将这东西捅进卫楮的丹田，即使卫楮现在不死，也不会有多少天活头了。
长老说倘若第一场没有胜利，卫楮又说些什么玩家的话，都不要被她蛊惑了心神，她就是以这个理由为阀子，杀了她的二长老的。
长老还说，可以在一个偏远宫殿设下毒阵引他们入内，半夜趁其不备进行偷袭，即便不能真的让他们当场丧命，也能对他们造成不小的损失。
即使在偷袭时，卫楮不在，但当卫楮回到宫殿看见惨状，心里定会愤愤不平进去探查情况，这样，她就一定会吸入毒气，届时再对付她，就能轻松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