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刚才二长老将所有弟子召集过去开会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了。
卫楮斜倚在树上，上下抛着方才拾来的松塔，越想越气。
不是，二长老他是有病吧？
纳个新弟子而已，何必要搞出这么大阵仗？
卫楮接住松塔，五指攥紧，松塔化作齑粉消散在凛冽寒风中，表情沉重。
归元宗因为地处北原，条件艰苦，加上宗门实在是揭不开锅，因此已经接连十几年没有收到过新弟子了。
即便如此，可能是为了保留传统，也可能是因为还抱有或许能收到弟子的殷切希冀，每年，归元宗都会选一名弟子下山去支个小摊迎接新生。
这是个美差，只需在山脚下枯坐一天，就能获得山脚心疼孩子的奶奶姨姨们投喂，也算是变相的改善伙食。
今年，正好轮到了卫楮。
作为宗门如今的顶梁柱，师弟师妹们的大师姐，前些年里，她都会忍痛将这个美差交给即将突破的师弟或师妹，算是她对他们的鼓励以及支持。
今年好不容易没有师弟师妹面临突破或刚刚突破，卫楮就决定自己来享福。
她已经馋了不知道多少年白面馒头的味道了。
就在她都想好了下山后要继续研究哪套功法时，二长老把她叫了过去。
在看见二长老那空旷的凌风殿里站了几乎整个宗门所有弟子时，卫楮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不妙。
果然，二长老就开始说什么迎接新弟子事关重大，要全宗门上下动员起来，不能让大师姐一人操劳。
被迫分走美差的大师姐本人：……
其实宗门上下都在怀疑二长老自五年前就已经压力过大失心疯了。
毕竟归元宗穷的揭不开锅这个事实就不提了，他们的掌门天天闭关逃避现实，大长老云游四海行踪不定，三长老自请除魔生死不明，而且因为付不起月例，各殿教习长老也纷纷请辞。
二长老在独自撑了宗门五六年后，终于有一天，被弟子看见在大殿里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情绪激动。
于是在那之后，整个宗门的担子就全部撂在了大师姐卫楮身上。
所以当时卫楮就想反驳二长老的话，给他说如今北原地广人稀，能来的弟子十几年前就已经全来了，如今招揽新弟子也不过是个念想，完全没必要兴师动众。
然后二长老拿出来了掌门令，成功堵住了她的嘴。
不是，他哪来的掌门令啊，掌门本人不是还在闭关呢嘛！
虽然抱有这种疑问，但见掌门令犹如见掌门本人，所以无论卫楮觉得这个提议有多离谱，她都只能应下。
而人数众多，就意味着不可能得到投喂。
毕竟在北原生活条件艰苦，一个人那些姨姨们还能发得起善心，人数多了，即使人家要给，他们也不好意思收。
“呼……”卫楮盯着齑粉散去的方向，两眼放空嘟囔道，“不想那么多了。”
她向不远处的破烂茅草屋走去，心里盘算着过段时间去中都那里想办法赚点钱好了。
归元宗去年赊的山下商户的账还没钱还，虽然商户们前些日子里找到她说不急，但她看着商户们消瘦的身材和褴褛的衣物，到底心里还是不忍。
北原的天气是愈发冷了，他们这种有修为的还能扛一扛，那些没有修为的平民百姓们可做不到，把钱还了，也许他们能给自己再多购置两件棉衣棉裤什么的。
卫楮想的认真，并没有看路，直到脚上撞到了什么东西才停下来。
“？”卫楮低头看去，惊讶地看见脚边放着一个刚才被她踢歪了的食盒。
食盒盖子上还放了张树皮，浅绿色的灵力固定着避免树皮被风吹跑。
这一看就是木菱的手笔。
卫楮蹲下身子，拿起树皮，逐字逐句看完上面写的话，不由浅笑起来。
上面写的是：听闻师姐你想吃白面馒头许久了，这里是大家一起给师姐你做的白面馒头，希望师姐天天开心！
落款是你的师弟师妹们。
她将树皮珍重收入芥子，小心翼翼地捧着食盒走进茅草屋，扫开堆积的快要翻烂的功法，将食盒端正摆放在桌上。
白面馒头很香，隔着食盒的木板都能闻到那股香气。
卫楮动作缓慢地移开食盒盖子，一团橘红色的暖烘烘的光芒拢着中央巨大的，形状扭曲的白面馒头。
卫楮认出来这是虞雀的灵力，整个宗门就只有她会把火系灵力用在食物上。
在虞雀的火系灵力作用下，即使外面天寒地冻，这个不知道在她房门前放了多久的白面馒头依旧是柔软蓬松，香气四溢。
卫楮看了半晌，决定将这个白面馒头分一下，这样后面几天也能吃到。
虞雀的灵力她了解，至少能维持食盒一周都是温暖的，她可以先将剩余的馒头存起来，这一周内，想吃的话放进食盒里热一热就好。
卫楮指尖凝出剑气，将白面馒头仔细分成七份，其中六份放进芥子，又将食盒的盖子盖上存入芥子。
她看了一眼欲颓的日光，取出一捧碎成渣滓的夜莹石堆在桌角，阖上摇摇欲坠的木门，咬下一口馒头，认真品味那一丝难以察觉的甜。
态度虔诚的就像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
虽然她吃得很慢，但分下来的馒头个头太小，几口下去也就没了。
卫楮满足地叹了口气，从那一堆功法中挑挑拣拣了几本，认真研读起来。
教习长老们走了，可功法不能不学，修炼不可止步。
作为大师姐，她只能去到处收集借阅功法研读，总结，提炼，整合，然后给自己的师弟师妹们适合他们的功法。
不过好在归元宗都是剑修，倘若是些什么医修卦修的路子，即使卫楮再想帮忙，也是无能为力。
“这本倒是适合木菱。”
卫楮按着功法中所写内容比划了一下剑，口中喃喃道，决定今夜誊抄一本，明日要是见到了，就把新的那份交给木菱。
*
茅草屋外。
今夜黑的诡异，夜幕中不见一丝天光，连星月的痕迹都无从寻找。
不知在卫楮心中被吐槽了多少遍的二长老踱步走出凌风殿，望着黢黑天幕，眼中莹绿色流光快速闪动。
与此同时，天边一行血红的大字缓缓浮现：
距离【问仙途】正式上线还有：11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