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青哲，你信命吗？”
男人神情始终保持平静，说出的话却让商青哲怎么也摸不着头脑。
先是问死亡什么感觉，又是问信不信命，还扯到什么丧尸王世界毁灭，这多愁善感的样子，真是罕见。
“哥知道，你就是失恋了，心底难受。”商青哲满脸同情，极力压制住心底的窃喜拍了拍古奚的肩膀，意有所指道，“十五年前的爱人好不容易回来了，他却被唾弃！被抛弃！什么手段都不敢再往人家身上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家儿子把人带走。”
说着，状似生了恻隐之心，长长地叹了好大一口气，挑眉道，“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哥纵横情场这么多年，不是吹的。”
不知是释怀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半晌之后，古奚才低声吐出三个字。
“没用了。”
这个字似乎诉尽了古奚所有的勇气，余下的只有歉意、遗憾、愧疚和一切负面的情绪，配上这人黯淡无光的眸子，光是叫人看着，就惹出了不少心碎。
而这个样子的古奚落在商青哲眼底，却诡异至极，他敛下眼底的玩弄，厉声哼道，“古奚，这不是你。”
“怎么，疯了三十几年，突发奇想，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
古奚没理会对方嘴里的讽刺，淡淡地从窗外收回视线。
忽地，脸上的面具破裂，露出了那个愈发顽劣的真实，他扯开唇，幽深轻笑。
“不觉得刚才的我，很像深情男二吗？”
声落，整个空间的气便迅速震荡了一下，商青哲离得最近，被这一道看似软弱实则杀机泵裂的气浪波及，内脏瞬间撕裂出好几个伤口，不一会就逼得商青哲身形一颤，险些稳不住平衡。
他沉下气，体内的治愈异能迅疾发动，动作熟练到心疼。
这老狐狸绝对是在报复！
“你每次发病的时候，就不能提前知会我一下吗？”商青哲没好气地擦掉嘴边的血，“我的血条迟早得被你耗尽，还深情男二嘞，我看你就是欠抽！”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
“进。”
助手的脚步很快，显然事态紧急，可当目光触及到旁边的古奚时，脸上忽然多了几分顾虑。
“首领，研究所的最新一代疫苗被，盗了。”
商青哲蹙眉，“继续。”
助手攥了攥手指，表情十分不自在，他偷偷往古奚的方向瞥了眼，见人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心一狠，咬牙道，“从目前的线索来看，大概率是C市基地派来的人！”
商青哲双手抱胸，戏谑地朝古奚的看去，“古首领，你正好也在，没什么想说的吗？”
C市基地和北方基地联合的事情无人不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C市基地再荒唐，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干出这种事的人，反而像是别家基地眼红，想用这种栽赃陷害的方式搞垮合作而已。
他和古奚两个人真正的关系几乎没有人知道，所有怀疑谁，他也不可能会怀疑古奚。
古奚头颅低垂，冷白的指尖一下又一下地拨动着墨黑的佛珠串，两者黑白交映碰撞，勾勒出一种撩拨又禁欲的错觉。
“走吧。”
因为疫苗失窃，直接触发了基地最高等级安保，基地所有的进出口严防死守，连一只苍蝇飞出去都给被激光扫上几遍。
古奚和商青哲到研究所的时候，一道道警戒线都拉起来了，也不知道是算好的，还是命运凑巧，正好与靳桃浪对上。
而靳桃浪之所以出现在这的原因也很简单——
给一号实验体一个了断。
两人，一个从研究所东边的门开车进来，一个从西边的门慢吞吞走进来，愣是就这么撞上了。
研究所大门前的铁砖是青灰色的，很大很方，而两人对立而站，隔着足足六块砖的距离，不远也不近，但古奚却在此刻无比清楚地意识到此人的遥远。
靳桃浪见到他后，像是对待一个普通的陌生人，对他点了头打完招呼后，就朝里面走去。
如果可以，古奚宁愿靳桃浪把他当成空气，也不要用这么温柔又无情的方式切割掉他所有的侥幸和期待。
商青哲斜了对方一眼，眼底是赤裸裸的怜悯，他摸了摸鼻子，趴近放低音量，“还在装深情男二吗？”
“滚。”
古奚藏下眸底暗流涌动的狠厉，冷冷地吐出这一个字后，迈出长腿往里走去。
【主人~人家昨天还来这看过那个一号实验体哦~】零点的语气很是兴奋，【你绝对想象不到那个昆泽现在长什么样子~】
靳桃浪低笑，【总之，不会很吓人。】
【嘿嘿~有惊喜哦~】零点故作玄虚地摇了摇手指，【他一个人就占了好大一个玻璃箱嘞~】
说实话，昨晚第一眼见到实验体的时候，零点心底就只有一个感觉——
美！
震撼人心的一种美！
苍褐紫色的超级大翅膀，不余一丝褶皱地展开，前翅和后翅在男人的腰腹处形成了弯折的夹角，受到顶部晶白灯光的打光，隐隐还闪烁着藏青色的光芒，那种质感都不用上手摸，光是看仿佛就能模拟出偏光鳞片在指腹摩擦过的顺滑。
而中间的实验体，除了四肢，脖颈和腰腹处都带上了雅黑色的铁环，铁环被链条固定着，集中地焊接在头顶一个超大的控制器里，只要昆泽出现哪怕一丝想掰开铁环逃跑的动作，上万伏特的电压就会拴着铁链“嗞啦嗞啦”地往他身上电去。
“他身上有太多秘密解不开。”昆玉透过钢化玻璃窗望向里面的一号实验体，“报告显示，他的身体明明可以和十一级的丧尸抗衡，但是却弱的连这些铁环都挣脱不了。”
他拿过一张显示异能等级和分类的报告递给靳桃浪，指了指上面越来越低的数值，“除了自爆晶核导致的异能快速下跌，异能根本不会自己消散，但是你看他，再过个十天半个月，可能就到零了。”
听完，靳桃浪也蹙起了眉，脑中思绪万千，很快。一个很炸裂的推测出现在脑海里。
想到这，他的表情就越来越严肃，他对上昆玉，以另一个刁钻的角度分析道，“或许，这个十一级是对的，但是异能不会凭空消失，或者说，被转移了。”
昆玉呼吸一窒，一个可怕的想法逐渐浮现在脑海中，“你说，他们在养蛊！养的是，丧尸王！”
“王只能有一个，而王之下的十一级丧尸却不止一个……陶罐子里，全部的十一级丧尸拼个你死我活，只剩最强的，进化为王。”
昆玉淡淡地评价道：“真是，自私残忍到极致的一个种群。”
“虽然不知道他们转移异能的规则是什么，但至少能证明，距离丧尸王出现，不远了。”靳桃浪垂下眸子，冷道，“我们必须提前截断。”
话音刚落，靳桃浪身上的魔气涌现，墨黑色的线或大或小径直穿透玻璃，往昆泽的眉心直直射去！
昆泽的身上的镇定剂这会刚好消散完，艰难睁开眼皮后，视线还没清晰，一根根黑色的线闪电般地朝他刺过来。
紧接着，额头便传来一阵刺痛，他愣愣地张大了嘴巴，下一秒，一股难以抵抗的剧痛如潮水将他整个人拉入深渊。
那些黑线从他的眉心刺进去后，并没有直接了断他的生命，它们每一根都擦着神经游走，在皮肤上弯曲蠕动，跟一条条长长的黑虫子一样！
昆泽的眼皮忽地一重，他的视线也随之往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把他吓疯！
这比掉进蛇窟还要可怕，蛇至少是在外面钻的，而靳桃浪的魔气是隔着一层极薄的表皮在身体里面钻，若是想要把它钻出来，必须把自己的皮割裂，全身挠破才行。
他也这么做了，尖锐的指甲直接划破皮肤，抠出血肉，在伤口里暴躁地搅来搅去，却蠢笨地促使魔气往深处钻去。
昆泽后背几乎被冷汗浸透，苍白漂亮的皮肤满是血痕和抓痕，一道道伤口流出来的血逐渐在脚底汇聚成一湖黑紫色的血潭……
用渔网鼓出肉，再用锋利的小刀一片片地割下的凌迟，是无人听之不寒毛耸立的酷刑；而昆泽现在面对的，不遑多让。小刀割出来的至少还是平整的，他自己用指甲用牙撕扯的，全是不规则，没有具体深浅的伤口。
到最后，除了后面那对超大的翅膀，昆泽的脸，身子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喉咙的尖叫太过密集剧烈，最后只剩嘶哑的血音，像指甲划在黑板上，不适又刺耳……
“惟空，别玩了，他的恢复时间快到了。”
“恢复时间？”靳桃浪慢悠悠地把视线收回，落到昆玉身上，“一键更新那种？”
昆玉被这个词逗笑了，眉眼弯弯，浅绿色的眸子顿时化作一湖温柔，“嗯，一小时更新一次的那种。”
【哦~怪不得这个昆泽身上都没疤嘞~】零点忽然变得有些吃醋，【主人~为什么他的系统比我的还要高级~一小时更新一次~一看就不是设定~是个破系统搞出来的！】
【苟延残喘罢了。】靳桃浪似笑非笑地掀开眼皮。
话落，一声闷闷的爆破声骤然响起，玻璃上登时溅上了好几块肉，黑臭的血液带着些许的粘稠在两人面前缓缓滑下。
里面的血气花了足足二十秒才渐渐清晰了视线，靳桃浪的目光从黑紫色地板略过，注意到那颗白色外壳包裹，里面绿色细线勾勒的一只枯叶蝶晶核。
【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之一——改变原主英年早逝，夺身散魄的命运。】
【系统功能修复中……】
【抽奖功能已修复100/100，修复完毕。】
【系统自进化功能15/100。】
靳桃浪眯了眯眼，刚才他分明看见晶核里面有一串字符闪烁，可就一会的功夫，它就消失了。
又逃了。
零点这会盯着一个超大的空白罗盘，手舞足蹈，【耶耶耶！主人~抽奖功能可算修复好了~这可是我最喜欢的功能了！】
靳桃浪：【会抽到什么？】
【什么都有可能呀~好的坏的都有~】零点托着小脸蛋笑道，【有些抽到会立即执行~有些可以当卡牌存起来~老好玩了~】
靳桃浪盯着上面二十四小时即可抽一次的解释字样，打算试一下，一声吼叫硬生生地打断了他。
“不！”
靳桃浪眉心一紧，转头往后看去，只见一个女人形容崩溃地朝这跑来。
昆玉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人，于何敏，在他手下待了差不多半年的研究员。
于何敏头发散乱，纯白的研究服上渗出了不少的血迹，早已没了一个基本研究员该有的整洁和冷静。
她捂住受伤最严重的胳膊，跌跌撞撞地朝这边跑来。
靳桃浪第一时间将昆玉护在了身后，而于何敏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一样，半个身子都贴在玻璃上，混沌发黄的眼珠子几乎要撑破眼眶，死死地盯着里面的那颗晶核和残存的翅膀上。
她现在的样子是个人都能看出不对劲，她似乎感受不到一点的疼痛，面部的高点鼻子因为阻挡了眼球的靠近，被她不停地往前用力，挤出刺耳的一声骨裂，有了这一声之后，她就彻底癫狂了，用手扣着后脑勺，把脸不断地往前压……
直到她的脸像大饼一样，扭曲青紫地贴在玻璃上，与里面的那层血最接近后，粗哑的喘气声才变成“桀桀”的大笑。
“恶心。”
就在这时，笑声蓦然停止，她扭着脖子一点点地转过来。
眼珠又黄了几分，可当她把视线落到靳桃浪身上时，更恐怖了。
她像是被雷劈了一下，左右分裂。左半张脸直接愣住，右半张不变，拉扯吊立着歪曲的嘴角往上，混合着扭曲旋转的“肉饼脸”，说一句瘆人恶心就是夸她的。
“你，是谁，为什么，和，一号长得，一模一样。”于何敏现在嘴歪眼斜，牙齿龇出摇摇欲坠，鼻腔扁平，每说一个字都得顿好久才能憋出下一个。
靳桃浪需要洗洗眼睛，随机转过身和昆玉聊天，“她心理是不是有问题？”
昆玉也很配合靳桃浪，思考了好一会才回道，“平时挺正常的，除了比较喜欢往一号实验体这边跑，也没什么。”
“哦，明白了，一号带坏了你。”靳桃浪转回头，淡淡一笑，语气轻缓低柔，手上的动作却残暴至极。
于何敏只看到到那个跟一号实验体长得很像的人，只是动了一下手指，就有无数根黑线从青年背后钻出来，刺进她的脑子里！
对于女生，靳桃浪温柔了很多，都是一击毙命，少点痛苦。
于何敏没想过自己连一丝抵抗的能力都没有，就要被杀死了，剩下的时光根本容不得再多想些什么，随着一只冒着幽深绿光的小虫子从她的耳朵钻出来，她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靳桃浪拿过一旁的玻璃罩，盖住虫子。
“倒是，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