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朗一只手稳稳地拿着关东煮,另一只手眼疾手快地勾住Banko的脖颈,手臂肌肉一发力,把Banko的头咔得往下按,“你这小子,知道为了等你,浪费了我多少宝贵的睡眠时间吗!”
Banko急忙讨饶,“对,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君朗,不,朗哥!我这不时差还没倒过来,这个点刚好吃饭。”
“所以这是你电话不接的原因?”听到这个解释,顾君朗更来气,足足二十个电话,这个祖宗愣是一个都没接!
Banko被夹着头,艰难地从风衣里扣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一亮,锁屏上二十个未接来电有些刺眼,Banko尬笑着解释,“朗哥,不好意思嘛,静音,静音。忘记调回震动模式了。”
一路上,Banko端端正正地坐在副驾驶,不敢多说一句话触了旁边这位移动火山的霉头,只不过,关东煮真的好香啊!他刚刚其实都还没吃饱!
“饿了就吃。”顾君朗睨了一眼,哪里不知道这个家伙在想什么。
“OK!”
……
顾君朗再次躺回床上时,时钟早已指向三点,疲惫地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长吐了一口气。也不知是因为和Banko太久没见了,还是怎的,在机场接到这家伙的时候,慌乱的思绪倏然变得平稳了些。
冥冥之中,他预感Banko那一手高超的医术会帮他救一个很重要的人。果不其然,早上他接到一个意料之中的电话,只不过谈话内容却与他想的大相径庭。
“舅舅,我在医院。”
“小楼,怎么了?”顾君朗迷蒙的脑子一下子清明了起来,蓦地坐起来。
“舅舅,我想让你请Banko医生帮哥哥做手术,现在只有他能救哥哥了。”
“Banko?”顾君朗即刻翻身下床,脚步不停,“小彦现在怎么了,你们遇上什么事了?”
“昨天晚上我们出了车祸,哥哥现在……很危险。”顾泽楼顶替了顾小楼,亲自和顾君朗谈。
“你们现在在哪?”没有推拒,没有踟蹰,更没有糊弄,唯有真诚。
哪怕顾泽楼早已知道了答案,却还是被电话那头毫不犹豫的应许触动了。顾泽楼一刻不停地把位置发过去,顾君朗收到后因时间紧迫,匆匆安慰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接着“砰砰砰”地砸隔壁的门。
Banko努力倒着时差,好不容易入睡,结果就有好几声超响的砸门声在不断折磨着他,气不过的他,一把把被子盖到头上,然后继续睡。顾君朗怎么会放过他,跑回房间拿到了备用钥匙,一打开门就直击目的地。
Banko一睁开眼就看着只穿着睡衣的好友粗鲁地把他的被子掀掉,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把行李箱里的衣服“啪啪啪”地往他脸上砸,然后留下一句——五分钟到楼下,人命关天。
等顾君朗出门后,滞缓反应过来的Banko用最标准的中文给顾君朗来了个连续一分钟不喘气问候大礼包,剩下的四分钟,乖乖地换好衣服,狂奔到楼下,最后的倔强也不过是在上车后,没有好气地哼了一声……
顾君朗这时候也不想和这家伙置气,直接和Banko说了事情的原委。
“病人具体什么情况?”Banko分得清事情的轻重,要来了靳桃浪主治医生的电话就开始了解情况。
“闭合性颅脑损伤,颅内出血,血块已经压到视觉神经,目前暂采取保守治疗,不确定血块是否会自行逸散,髋关节以下,有不同程度的脱位和粉碎性骨折情况……”
顾君朗就在一旁,手里的方向盘仿佛被掐得陷了进去,昨天那个笑眯眯地向自己讨要承诺的孩子在短短几个小时竟然变成了这样。他不由地在想,如果昨天他不要那么早走,如果他能坚持地把这两个孩子一起带走,事情是不是会变成另一个样子?
但这都是如果,现在他能做的就是把Banko带过去。
就接电话这会儿功夫,Banko已经对病人有了大致的了解,挂断电话后同情地看了眼顾君朗,“这个孩子很坚强,我会尽全力。他还这么小,截肢对他影响太大了。”
顾君朗仿佛被浇了一桶冰水,难以置信道,“截肢!”
“他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截肢了,我必须去现场看一看这孩子的情况,才能给出一个更好的方案。”
顾君朗没有说话,回应他的是脚底猛加的油门和车窗外飞速闪过的树影。Banko吓得猛咽口水,手紧紧地抓着安全带,他就知道不能激这怪物,他不就把结果预设得严重了点吗?不至于吧!
Banko身子到医院了,魂却还在路上飞,一下车,两人就被一堆人围住,他们几个都是负责治疗靳桃浪的医生。脚上的步伐越来越快,Banko的状态越越来越好。
正式看到靳桃浪的病例资料和各种片子后,方才被狂飙的跑车拉起的心才轻轻地落回了原位。这是一场必须由他来主导才能完成的手术,而且,他的原则是——只要他主刀,成功率必定在100%。
这不仅是他对自己的评价,更是外界的,死神刀下的锁链行者可不是白叫的。
【主人~你很快就能好啦~书中写这个Banko医术老厉害啦~】零点开心地围着Banko转圈圈。
【嗯。】
【主人不奇怪嘛~Banko医生其实不应该出现在这的~】零点见靳桃浪不主动提,只能自己“隐晦”地抛出问题。
靳桃浪低低笑了一声,嗓音带着不容忽视的宠溺,【哦?是为什么?】
听此,零点眼睛都亮了,故作高深地咳了几声,【都是因为主人~主人加速了剧情~Banko医生被提前放了出来~所以现在才能救主人~】
【我们家小零点今天变得很聪明。】靳桃浪适时鼓励道。
零点两只小手神气地插在腰上,耸了耸鼻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骄傲,【哼哼~】
顾泽楼和顾君朗在玻璃窗外无言地看着Banko在里面做检查,过程中,两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之间没有对话,只需对视一眼,便能看见对方眼底的悲伤和心疼。
“小楼,你呢,你的伤怎么样?”
顾泽楼低下头,可能是两人之间的隐秘的血缘关系作怪,他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示在了这个一直在背后默默关注着自己的人,“舅舅,我本可以保护他的,我回来就是为了不让他变成这样,应该是我把他护在身下的!现在躺在里面的人应该是我!不是哥哥!”
顾君朗蹲下身,与顾泽楼平视,伸手拂上青年的脸颊,一点一点地帮他擦掉不停下落的泪珠,“小楼,不要让小彦看到你这个样子,他会更难过的。”
“舅舅,我这里好痛。”顾泽楼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服,任由泪水流淌,湿了洁白的病服。身上所有伤口加起来的痛根本不及心口一丝一毫,更是连他哥哥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小楼,哭出来吧。你还是个孩子,不丢人。”
顾小楼在身体里,也哭唧唧的在抹眼泪,可他偏偏还要故作坚强地劝导顾泽楼,“二,二哥,男子汉,是不能流眼泪的,我们,呜呜呜……”说到一半,他就绷不住了,“我要哥哥回来,哇哇哇……”
“我要哥哥……”
“哥哥……”
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大哭一场之后就累得睡着了。
顾泽楼比顾小楼大,情绪最先稳定下来,安抚地拍了拍顾小楼的背,确定把他哄睡着后,回到自己的病房,确认在场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后,才和顾君朗聊起这场车祸。
“这场车祸肯定是人为,有顾家,还有当时陷害我失忆的那团人,除此之外,就是那个司机了。”顾泽楼把出事前的所有细节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发现当时其实所有的事都有了预兆,可是他都没有关注到,“舅舅,那个司机应该不是林家人,我想要知道他到底是谁派来的。”
“我会查清楚的,之后……”顾君朗依靠在沙发上,指尖在膝盖上点了点,越是听到后面,嘴角的笑容越是凉薄,“期待和他们交锋。”
“我也很期待。”门陡然被打开,一个穿着卡其色长风衣的高挑男子走进来,视线上移,房内两人一愣,“他们痛哭流涕的样子。”
“舟白,好久不见。”顾君朗上前握了握手。
齐舟白熟练地勾嘴邪笑,“哪有那么久,也就几个月吧。”目光从顾君朗的脸上移开,聚焦到了房内的另一个人身上,信步上前,轻轻地拉起顾泽楼的手,绅士地吻了一下自己的大拇指,“你就是小楼吧,我是齐舟白,小彦的哥哥,你可以叫我白哥,舟哥,或者舟白哥都可以,只要你喜欢。”说罢还习惯性地抛了个媚眼。
顾君朗心中警铃大作,一把拍开两人相连的手,把自己的美貌侄子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眼前的花心大萝卜,“他是我侄子,把你那套收回去。”
齐舟白“噗呲”一下笑了出来,摊了摊手,“开个玩笑而已,不要当真。再说小楼也算是我的三弟了,我就是再花心也不会吃窝边草的。”
“最好是这样。”顾君朗给了齐舟白一个眼刀。
“我这次回来就是看看哪群家伙敢欺负我们家的两个弟弟,胆子真是不小。”谈到正事,齐舟白一改吊儿郎当,狭长的眼眸里被浓厚的煞气铺满,举手投足间皆是一击毙命的杀戮血气。
齐舟白被他爸赶到国外可不是只处理家里的在外企业,那边混乱地带开出的罪恶之花,他可是“浇灌”了不少。
回忆起了上一世那个被杀气蒙住眼的齐舟白,为了报仇,简直变成了一个“疯子”,那场车祸所有的罪魁祸首被他赶尽杀绝,其中,最好的结局是长期徒刑,一辈子烂在牢里,最差的是,折磨到生不如死……
对比来看,眼前这个齐舟白竟显得纯洁多了。
“君朗,这里面可是有你顾家的人,我要是动了,你不会怪我吧。”齐舟白抬眼挑衅地看着顾君朗。其实他是恨的,面前这个人的家族把他弟弟弄成了这样,刚刚没拳头直接招呼上去已经算仁慈的了。
顾君朗沉默了好一会,心中思绪万千,不过,他早已做出了决断,今天就斩断最后一段藕丝。
毫不避讳地对上视线,一字一顿地回道,“不会。”
语落,转头静静看着顾泽楼,无比清晰地说着,“我不会。”
“希望你到时候也能这么做。”齐舟白这句话充满了火药味,但这副模样任谁都能理解。
……
Banko是个行动派,确定好具体方案后,就可以马上开始手术了。只不过他的助手现在都不在这,本想让他们特意飞过来,结果医院里好几个老头找上他,纷纷争着要做他的助手。
Banko只犹豫了一会就答应了,毕竟靳桃浪现在这种情况,越不要拖下去越好,更何况,这几个老头,应该靠得住的吧?
老头院长以及各个科的精英表示,虽然被看扁了,但是能亲自在现场观摩这个“外科怪物”做手术,就算是被贬低成一个*也值了!
整场手术做下来,Banko几乎都快虚脱了,好在旁边这几位都不是花架子,好歹是顶级医院里的精英,他们不仅能迅速领会他的示意还能完美漂亮地完成收尾动作,所以,这群人在后面拿各种奇葩案例来问时,他也很乐意分享自己的想法。
手术完成的非常成功,靳桃浪的腿是已经确定保住了。颅内的淤血还要等时间慢慢散去,所以这段时间里,靳桃浪是处于什么都看不见的状态。
眼睛被蒙上纱布的时候,191班也有很多人来探望他,尤其是华元洲,只要一没课就往他这跑,惹得顾泽楼每天都在他面前有意无意地损人。
当时,在191班人第一天看到靳桃浪的时候,他们都怀疑走错病房了。
五班同学:帅哥,你谁啊?
要不是顾泽楼也在这间病房,他们真地就直接道歉出去了。
容半凡捧着一束特意从花店买来的花,扭扭捏捏地走到病床前,“你真的是齐舟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