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视线转回画上,想到她刚才对画中内容的评价,微眯的眼中划过一丝黯芒,唇边溢出了一抹缥缈的笑意。
“一生被束缚?还真是可悲!好好的一幅画你将它解读得这么悲哀?”
“是我解读悲哀?还是创作者本身就在刻画它的悲哀?”
她走到近前,离他有半米远。
“提线木偶终其一生被丝线操控,然而它却没有办法挣脱,因为挣脱对它来说并不意味自由,而是毁灭。”
她说的清淡,笑得也浅,言笑中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怜悯。他静静的听着她的低语,心有所感。
“你不喜欢这副画?”
“我既不是木偶,也不是木偶师,连观众都算不上,哪里能谈得上喜欢不喜欢?”
她的回答很流畅,目光始终在画上,不染一物的眼神让孟宴臣恍惚觉得她像是脱离世俗的神,俯瞰芸芸众生,不沾喜怒!
他心里一动,这不是他第一次产生这种感觉,他还清楚的记得上次在酒吧她说那些话时也是这样的神情。不像一个少经世事的在校大学生,反而像极了看惯悲欢离合而心无旁骛的长者。矛盾又神秘,让人无法捉摸。甚至让他有种她不属于这个世界,是超越人类的另一种存在的错觉。
“我去走走,失陪。”
像是没看到他眼中的诧异和探究一般,她冲他点点头,转到了其他画墙处。
之后,两人的交集无端多了不少。有一次孟宴臣喝醉了,在路边吐得一塌糊涂,刚好被路过的无忧碰到。眼见他这副状态实在让人不放心,她犹豫了一下,决定做个好人,将他送回家去。
然而,到了地下车库后,这货却死活不肯下车,颓唐万分的跟她说只要不回家,去哪儿都行。代驾怕出事,不停催促。最后没办法,她只能将人带回了自己的租房里安置,她则去学校宿舍住了一晚。然后第二天还要面对他的质疑,为什么他会在她家?
“孟宴臣,有句话叫狗咬吕洞宾,我就该让你醉死在路边算了。如果你觉得我帮你是图谋不轨,出门左转,慢走不送。”
无忧冷笑了两声,十分不留余地的将他怼了回去。
真是,她要真算计什么人的话,那是不用偿命的。况且她也不是圣母,好心不太多,很值钱的好不?
“对不起,我喝断片儿了,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无所谓,不会有下次。”
“叶子,我不是那个意思。”
“什么意思都不重要,我不在乎。这是一次性的牙膏牙刷,洗手间在那边,洗漱吃早饭吧,一会儿我要回学校。”
孟宴臣注意到无忧的眼神波澜不惊,平静得没有任何情感起伏,蓦地明白了她的潜台词:你怎么样都与我无关,吃完赶紧滚!
想到这里,他一下哽住了,并意识到自己干了蠢事,真的惹怒她了,一时忍不住的悔意翻腾。
“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此刻他也没有更好的歉意。在她的眼神催促下,悻悻的去了洗手间。
之后,孟宴臣给无忧发了音乐会的邀请,想为先前的不愉快缓和致歉。无忧其实根本没把那点芝麻绿豆的事儿放在心里,正好她也没有别的安排,觉得看看也无妨,便没有拒绝。见她肯答应,他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