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万嫁妆?”
沧州,陈道玄很快就收了刘三坤的秘报。
他不由笑了。
“好大的手笔,孔氏果然富有。”
杨真都大吃一惊,我外甥牛了啊,嫁个小老婆,人家赶着先送一千万现银?
她上一眼、下一眼打早外甥,是长的不赖,可也看不出哪值一千万啊。
“姨母,你这是甚么眼神儿?”
“啧啧啧,我就是想不通,你也一个鼻子两个眼,跟别人没啥不同的,非要说有点不同,可能就是雀雀……嗯,你们说是不是?”
杨真收住虎狼之词,还朝樊朝英、陆麟、薛澜她们三个挤了个眼儿。
要说这个,还真没有比她们更清楚的了,我们‘爷’那腌臜物儿还……凑乎吧。
她们三个瞄了眼吃瘪的‘陈青天’,都憋着笑。
也就是杨真,换个人敢如此调侃他?
陈道玄却笑道:“孔家这头老狐狸,这是算准了我还要跟他秋后算帐,赶紧整出这么一出来,人怕出名猪怕肥,树大招风啊,鼎源多大的名声,天下三大商号之一,百年老字号,你们说说看,我不拿它开刀,又寻哪个去?呵呵呵……”
“老狐狸这是破财消灾喽?”
“也可以这么说,老狐狸把孔氏大房的事权撸了给了老二孔仁,银事权给了孔妍,你们看这老家伙多精明,孔妍送过来就是陈家人了,我再去鼎源银事也得琢磨琢磨,鼎源商事给了孔仁,他是孔妍亲爹,名义上我的便宜老丈人,呵呵……”
“哇,老狐狸就是狡猾。”
“再就是这一千万嫁妆,以后都能向我哭穷了,就算不指望从我这得到点啥,也是隐晦的表态一个意思,别在抠扒孔家了,给孔家条活路吧,是不是呢?”
“孔家这招的确算高明,”
薛澜接过话道。
杨真撇撇嘴,“孔家这么一折腾,束氏明氏也坐不住了吧?而唐州四大世族,就马氏腌臜的不能,一共才抄出两千万家私,简进名不符实,那个小小赵氏都有七八百万,是不是被孔方那个家伙骗了。”
“就是啊,马氏一族也是唐州四望之一,才两千万家私?比孔氏差太多了吧?便是卢县那个卖炭的曹什么的,都不止两千万家私嘛。”
老曹也是倒霉,又被拎出来比较了一番。
“你们不知道银号的巨利罢了,孔氏的事远没那么简单,眼下,唐州已经掀起兑银风潮,据说四大世族都有入股鼎源商号,束氏明氏也跑不了,出血是肯定的,而鼎源宝钞银票在东路各州盛行,少说放了几千万出去,光是把这些兑了现银,就够孔氏好好喝一壶的,毕竟是百家世绅商族,他们积攒下三两千万身家是很正常的,再多的那就是浮财了,一万万银差不多抵消了他们这些年所做的腌臜勾当,”
“那你就是说,再收了孔氏这个小老婆,就放过他家了?”
杨真还白了一眼好S之徒的外甥。
这家伙,就是比一般人更好S嘛。
“凡事,适可而止,孔氏于商道银事皆有建树,也不能只看到人家的坏,而看不到人家的好,千秋功过,后世自有定论,功不掩过,我们还要用客观的眼光看待这些,不好就嫉恶如仇,一棒子将人打死掉,引导他们走正途,多做惠民之事,补过此前的腌臜过错也就是了,谁还不犯点小糊涂,做错一两桩事?要予人改过自新的机会嘛……”
“是,妾身记下了。”
杨真一本正经起身,来了个万福。
噗噗噗,樊陆薛三女顿时笑喷,这个小姨母,真是……没比呢。
陈道玄都哑然失笑,以手点指小姨母,对这位,真的是没一点辙子的,随她去吧。
“对了,”
杨真突然道。
“怎么呢?”
陈道玄露出狐疑眼神儿,姨母,你又要出甚么妖蛾子?
“那个,陈氏祭祖,我们四个,露不露面?”
这话,也是几女都关心的,陈氏祭祖就在眼前了,陈道玄都准备去见见老太太,虽说他在陈家分还小,甚至说陈族的氏都轮不到他说话,但他官位高,这就不同了。
“你们,还是别去了,名份未定,省得去了出丑,那些个腌臜之辈再露出什么置疑的眼神儿,惹得我想揍人怎么好呢?待日后有了名份,正儿八经的再祭也不迟。”
“那感情好,走,姊妹们,拼八圈麻将去……”
“……”
陈道玄翻了个白眼,四女就嘻嘻娇笑着去了。
她们才一离开,老汪就神出鬼没的现身入来,“给主爷见礼。”
“行啦,老汪,我这不兴这一套,快收起来吧,”
陈道玄指了指椅子让他坐。
老汪干笑一声,“使不得,使不得,主爷面前哪有老奴的座儿?”
他近身侍立,腰微微躬着一点,又道:“主爷,呼延家那个,骨头还算硬……”
“意料之中,将门虎子嘛,输了阵也不输人,他要是纳头便拜,我真敢要他。”陈道玄失笑出声。
“也是,大楚建国之初的十二将门都已势微,但要论将门底蕴,如今的四公一侯还真和人家没得一比……咳,老奴不是说‘武陵侯’就……”
“无妨,就事论事嘛,你讲你的,继续,”
陈道玄跷起腿,端着刚刚由武婢送上来的九叶草抿了一口,朝武婢微微颔首,便吩咐道:“给老汪也端一杯热的来。”
“喏。”
武婢退去,很快又一杯九叶草送到老汪座前几上。
“喝一口再讲,老汪,茶不赖。”
“谢主爷。”
老汪端起九叶草咕噜咕噜就没了,“好茶,好茶。”
“茶不是你这喝法,要慢慢品嘛。”
“是,待老奴有暇,一定细品,”
“嗯,回头我叫他们送你二两。”
“谢主爷厚赐。”
老汪大喜,他可是知道九叶草的珍贵的,丹夫俗子,这辈子都尝不到九叶草的味。
“……十二将门的底蕴深厚,尤其在地方军系中有至关重要的影响,将门每代必出虎子,只是,太祖朝之后,将门渐息,他们秉承一个宗旨,就是辅贤不辅愚,忠国不忠君,这般讲有些诛心,但老奴句句属实……”
“嗯,我知道,这般客观的叙事,很好,老汪,你继续……”
“是,”
老汪如今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位就是天生的御极者,那气度、那胸怀,天下无出其右者,这样的人不成大业都说不过去啊,我老汪幸运了,这辈子是跟对人了。
“尤其事涉嫡争时,十二将门往往退的更靠后,太宗朝、高宗朝、仁宗朝、乃至本朝之初,皆是如此,眼下,似乎又是一个大变局之始,一些将门已经嗅到了味数,要说河东呼延氏一无所觉那不可能,但这个呼延盛冲的这般靠前,怕有可能涉及呼延氏内部的一些腌臜事吧?”
“哦?你是说这个泷州指挥使呼延盛其实并不代表‘呼延氏’的态度?”
“正是,就老奴所知,近年呼延氏有个三英说法,这呼延盛排三英之末,但他仗着辈份大,又当盛壮之年,出任泷州卫指挥使还是合适的,另二英偏偏出于堂系,实际上二英父亲与当代呼延族长呼延韬共曾祖,到他们祖父那一代,族权就落入了韬系这边,他们也就继了呼延嫡脉,而陈国公夫人正是呼延韬的亲姑母,被我们擒下的呼延盛乃是呼延韬的胞弟,他们如此给陈国公卖命,自然也希望陈国公外孙二皇子继统。”
“老汪你提到二英,意思是说,我们可以从二英这个堂系入手,助他们在呼延氏内部拿到话语权,从而颠覆河东呼延氏是吧?”
陈道玄这脑瓜子自然是好用的。
“正是,三英中的二英,他们年龄也不能说小,一个二十一,一个十九,他们父亲偏也不很争气,居然充武从文,多年整治工器、修缮河渠、治桑整田,令主家的老太太有点失望啊,到底不是亲生的了,呵呵,越失望也越看不入眼,但这一代论武勇,偏偏是这个呼延略的一双儿子,男的呼延武、女的呼延香,第一英就是呼延香,其七星连珠箭天下无双,一杆凤翅戟鬼神莫测,据说呼延盛非她三合之敌。”
“三合?”
“正是。”
“那能与朝英战个旗鼓相当了吧?”
“此女厉害,七星连珠在三十丈外就能开弓,且箭箭诛心封喉,防不胜防。”
“我小姨母箭术也厉害,但最多是三箭齐发,七箭就有点夸张……”
“主爷有所不知,七星连珠箭是九玄山秘技,玄天圣母绝学,这一点老奴很清楚,但为何会出现在呼延家女子手中,说不定秀芸小姐知道一些?”
“呃,是‘玄天圣母’的绝学?”
“正是。”
“裴军,”
“卑职在,”
“传本使钧令,宁德长公主等即日起驾,本使所有内眷同行,代天东巡入唐州,由晃秀芸统治随行卫队之一应军务,让薛举另派一团骑军护送。”
“喏。”
孟州之治就交给姨丈祈仲林了,自己的重心要‘唐州’先移过去,那里才是东路的政治经贸文教商农之中心所在。
裴军去后,陈道玄又与老汪谈了一阵,便派他先下河东,探查更多河东之虚实。
大楚有十二将门呢,而河东呼延氏只是其中一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