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陈道玄讲的这些,张东诚也好,其它人也罢,他们都还没有意识到。
一切真会来的这么快吗?
是不是有点突然?
皇帝的两道旨意,一是将‘北关大营’交由陈国公张宗益执掌,二是晋张淑妃为贵妃,这就等于告诉满朝文武,嗣君就是‘张贵妃’所生的二皇子。
那么,赵国公段兴明的外孙‘三皇子’就没什么事了,这仅仅只是开始,有了青天司杀赵国公之子段江一事,朝堂上的公侯权贵们又会做何想?
哦哦,原来是青天司在配合皇帝啊,这是要整治‘赵国公’段氏了嘛,先拿此子段江开这一刀,又火速降旨让陈国公执掌‘北关大营’,锁死了北路河东河西大军入朝勤王的可能,当然,赵国公的势力在西面,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川陕的大军很难调来。
赵国公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束手认命,乖乖的什么也别折腾,支持皇帝的决择,二是逃离京城,但前提是能把‘三皇子’带走,等个半年六个月的,皇帝一驾崩机会就来了,废太子,唐王,他们没一个会安份的,必然要争这个皇位。
所以,武陵侯才把四子杨林‘发落’到沧州,他也有他的安排,沧州是老陈家的祖籍之地,陈家老太太都回沧州去了,陈叔平陈道玄父子俩必然会挂着这事。
武陵侯安排四子杨林去沧州就是投奔外戚这个意思,他知道‘天京’要乱了。
这时,陈道玄又道:“京城乱不乱,都不是我们要操心的事,本使不让京东东路乱起来,就是对朝廷做出的最大功绩,代天东巡,镇抚东路,就是本使眼下的职责所在,同样也是我‘青天司’发展壮大的最好时机,孟澜潞浔四州先恢复‘青天分司’,都须招满500人的分司獬卫,本使亦要督促四州卫都征满‘三千’卫军,实际上,远不止三千人,看齐孟州一万二的标准是肯定的,只不过明的三千罢了,暗的还有三千,预卫营还有五千,加上青天分司五百獬卫、孟银司卫五百,就是一万二嘛,这么多人,当然只能是‘孟银’来养,但,这正是‘孟银’的真正根本,吃谁的向谁,是不是这个理儿?难道吃着我的饭,去效别人的忠?”
“哪个敢?俺张东泰摘了他脑袋当夜壶。”
张东泰又站起来发言了。
这是个憨货吗?
当然不是,这哏捧的怎么能是憨货呢?
“憨货,你坐低。”
“喏。”
陈道玄朝张东泰摆摆手,怒目金刚似的张东泰乖的跟猫一样坐低了。
但他的发言正是一种表态和敲打,都听明白了吗?吃谁的向着谁,一个个的别心里头没点逼数,吃着我家大人的,去效别人的忠,那你们脑袋就快搬家了。
陈道玄肃目环视众人一圈后道:“所谓的‘青天司’已不能涵盖我们新创的局面,毕竟有孟州新政,包括‘孟州卫’的改制,所以本使推出了以‘孟州银司’为核心的新框架,就是‘银枢’,银子的银,枢政的枢,银枢的总部就设于孟州,它叫圣堂!”
银枢?
圣堂?
银枢圣堂?
“在坐的有一个算一个,皆宣誓进入‘银枢圣堂’,随本使在东路开创全新时局,当然,哪位要是另有去处,或想另谋高就,现在可以站起来同本使讲,有吗?”
“有没有?”
憨货张东泰又蹦起来了,眼瞪的跟铜铃那么大,满眼都堆满了杀气。
谁要是说个‘有’字,估计连这个门都出不了,就能死八回。
“憨货,你坐低了。”
“喏!”
憨货又坐下了。
但是有三个女人就看这个憨货顺眼,越看越顺眼,憨吗?错,人家精明着呢。
她们可是和陈道玄最一心的人了,这时候看到谁忠于陈道玄,谁就顺眼。
张东诚也是想笑,自己这个憨憨堂弟有点意思啊,出京未久,人却变的好聪明,真是跟着什么人,能学到什么本事,不错、很不错。
“全体都有,起立。”
随着陈道玄一声喝,所有人都哗啦一下站了起来。
“跟本使宣誓,”陈道玄举起右掌,拇指压住蜷回来的小指,中间三指竖直。
众人也照着他的样儿举手做了。
“今日宣誓入孟州银司,为解亿兆黎庶于水火之中……”
“今日宣誓入孟州银司,为解亿兆黎庶于水火之中……”众口一词,齐声诵念。
“为扶大厦于将倾、为挽狂澜即倒……”
“为扶大厦于将倾、为挽狂澜即倒……”众口齐诵。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众人跟着一起念,只觉热血为之沸腾。
“与同袍生死与共、祸福同当、不离不弃、永不背叛,为‘银枢圣堂’奉献所有,包括自己的生命在内亦不辞不悔,若违此誓,五雷轰顶、天诛地灭!”
“与同袍生死与共、祸福同当、不离不弃、永不背叛,为‘银枢圣堂’奉献所有,包括自己的生命在内亦不辞不悔,若违此誓,五雷轰顶、天诛地灭!”
跟着念完最后一个‘灭’字,所有人的心都沉浸在这轰轰烈烈的誓言之中。
古代人就怕发毒誓,都‘五雷轰顶、天诛地灭’了,他们都念念在心,岂敢违背?
“都坐下吧。”
陈道玄自己没有坐,他负着手,挺立在书案前,淡淡又道:“盟此誓,只是寻找志同道合之士一起做些实事,为了天下亿万苍生黎庶,非是本使要造反,本使又不蠢,没有大义名份,造反就是找死,这种蠢事本使是不会去做的,但,时局一乱,天下一乱,许多事就身不由己,想不被卷进去都很难啊,孟州银司要做的就是维护京东东路不乱,东路十三州不许多,也不能乱,本使要把东路十三州打造成了中原的‘世外桃源’,不管他是哪一路军马,哪怕是朝廷的大军,只要敢乱我东路,孟澜潞浔四州的五万虎贲不答应,将来还要怀州、沧州等陆续加入,十三州最少坐拥十五万虎贲,那时,东路就是众口一声,谁动我东路,先问问东路十五万虎贲答不答应?”
十五万虎贲?
一个个脸儿都冒光了啊。
明白了,明白了,大人虽不准备‘造反’,可要整出十五万虎贲来,也是一方诸侯了啊,到时候谁知道天下会不会彻底乱了?而一方诸侯,未必没有问鼎天下的机会。
张东诚都暗暗点头,陈大人果然非是鲁莽之人,他这是走一步算十步啊,在初期既不卷入乱势,却又能快速发展自身,这谋划就有点深度了啊。
等别人打出狗脑子来,两败俱伤时,想不看‘京东东路’的脸色都没实力了吧?
“银枢圣堂就是我京东东路的至高总枢,由张东诚坐事‘银枢’常务,”
啊?
这这这,是不是太过了?
张东诚慌的站了起来,其实心中是感动的莫名的,可见陈道玄对自己的看中。
“回镇抚使的话,下官才具有限,岂敢坐事‘银枢’?”
“张大人先坐,且听本使将话讲完。”
“喏。”
张东诚应喏落坐。
便听陈道玄道:“银枢圣堂是我们这些人的共识,外人,什么都不知道,而本使手里也没什么更牛的人才可用,唯东诚大人任事最久,亦得本使信任,只能委以此任给东诚大人了,还望屈就才好,本使还要往诸州去整饬各州,总枢必须放信重之士坐镇,本来本使姨丈祈仲林也是合适的人选,可他毕竟是官面上的孟州刺史,孟州常驻人口越二十余万,事多的不可想象,姨丈根本忙不过来,再就是,‘银枢’是我们自己的事,东路要实现自治新制,就必须抛开朝廷那一套旧治,所有旧吏一刀割除,半个不用,这才是东路治理的重点所在,换个说法,孟州府衙也基本是在执行‘银枢圣堂’的新制,官面上用的是‘试行’二字罢了,在浔州是‘军治’,澜州潞州都是‘试行’,朝廷怎么想?根本不用去考虑朝廷,圣旨什么的发过来……烤火用就好了……”
噗。
你你你还不是‘造反’啊?
有你这么对待圣旨的?
噗的是杨真,别人不敢乱喷,也就杨真敢。
“小姨母,可是有话要讲?”
“呃,不是,我、我就是想问一句,圣旨烧火不知好用不?”
噗噗噗!
好几个人也跟着喷笑了。
难怪你们是亲戚,说话都是一个味儿啊?
“好不好用外甥真不知道,但有一点外甥是清楚的,乱势一起,还有圣旨发往东路某州的,则必然不是‘皇帝’的意思,谁不知道‘政务堂’把持在以庞太师为首的腌臜奸佞手中?也就是说,所谓的‘圣旨’不过是一堆腌臜谋私利的幌子罢了,和我打着钦使旗号在孟州做的一切也没啥差异,不同处在于,外甥我是个好人,还替老百姓着想,他们却是要吸老百姓的血,这样的圣旨不烧火,难道能擦屁股用?”
噗。
杨真没防住外甥在这等着自己呢,不由狠狠白了他一眼。
拿圣旨擦屁股?
好外甥,你眼里还有朝廷?还有天家?
有……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