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么?洗脖子?要砍我等脑袋不成?”
袁吉善等到了胞弟回来,人家‘陈钦使’根本就没见他,就是让身边人传了话,要么交五桅铁甲舰给‘孟州卫水师’,要么洗洗脖子等着被砍脑袋。
“大兄,姓陈的狗官这是要逼反我袁氏啊。”
“大兄,反了球攮的狗朝廷得了。”
堂弟袁忠也叫嚷起来。
平素他们一个两个都张扬跋扈习惯了,哪受过这等腌臜鸟气?
此前,就孟州就那些个官吏,哪一个见了他们袁氏不是点头哈腰的?就跟见了他们亲爷似的,这年头儿,有银子就是大爷,这是毫无疑问的。
袁氏财大气粗也是肯定的,‘孟州四杰’若论财富的话,泗水帮的袁吉善是仅次于卢县曹炭王的存在,他比‘义勇庄’李裕和‘狼山寨’薛举富的多。
要说最穷的就是‘狼山寨’的薛举了,他哪点财富就都是靠‘打劫’的,再就是收过路费,但凡从孟州出来往北面去的商队都要给‘狼山寨’上贡,不然就劫了你,当然狼山寨也经营一些商货,但只是二道贩子,利润肯定不大。
袁吉善的‘泗水帮’就不同了,他是江北水道大豪,北面的货船七八成都是他的,甚至官方运送货物都要雇他的船,不然官府的货也时常被水匪劫,其实‘水匪’就是泗水帮扮的,可官府明知是他也没奈何,泗水帮为祸20多年,已尾不大掉,收拾不了的。
现在陈钦使就要拿这个尾大不掉的‘泗水帮’开刀。
凭什么?
凭的方面多了,不光是借了‘飞龙岛’之势,飞龙岛只是配合他做水面上的包抄,真正的杀手锏在孟州码头,官府把码头一封锁,但凡‘泗水帮’船运之货,一律不得停靠码头装卸货,就这一招完全‘废’了泗水帮的武功。
袁吉善有天大的本事也都没了奈何,这是他的七寸所在。
所以说,民不与官斗,看官整不整饬你吧,真要下决心收拾你,你怕没办法啊?
而船运货物必须接受孟州水寨的检查核准才能继续北上,在城东南码头上有水师建立的关卡,它正建在河道最窄之处,所有北上的船都要在关卡处受检才能放行。
五桅铁甲舰是能撞破关卡硬冲过去,但那就形同造反,袁吉善也没那么大的胆子。
如今孟州彻底落入了‘陈钦使’和他姨丈‘祈刺史’的掌握中,光是‘孟州卫’就征招了大几千新兵,日日在操训演武,他暗中收到的消息是孟州卫兵额上了万,名义上说是什么‘预营役’,谁他娘的信啊?这姓陈的在孟州招征这些军兵要估摸啥?
要说袁吉善不心慌是假的,大楚在承平年间,诸州卫兵额不得超过3000是铁律,诸县‘团练’兵额不得愈500之数,就是怕掌兵之将造了反,但不常驻这些军兵又防不了山贼草寇,朝廷对此也是一筹莫展的。
可是陈钦使‘代天东巡’在孟州征招上万卫军,这是要针对哪个?
哦哦……是要对付‘唐王’陈世言吧?
袁吉善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暗通‘唐王’在江湖上也不是什么秘密,从姓陈的手段能看出,先是针对‘鼎源’孟州分号,又联络了‘庆记’在孟州建什么‘孟州银司’,这就是要把唐王的‘鼎源商号’赶绝了吧?
如今向‘泗水帮’出刀子,同样是在剪除‘唐王’在外的帮凶。
连‘狼山寨’薛举那个王八犊子都投了‘孟州卫’,他的狼山寨岂不是成了孟州的辅兵一支?再加上‘义勇庄’李裕的人、卢县曹炭王的人,这就是一万几千兵力,泗水帮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唐王’都不敢轻举妄动的吧?
几曾何时,东路的大势变的如此凶险了呢?
所以,此时此刻的袁吉善脸色阴的能滴出水来,又听两个弟弟傻乎乎说反了?这两个货就是两颗腌臜猪头,球的用也没有,不知道是能吃个狼崽子,就会咋咋唬唬的叫嚣混说八道,哎……
“快闭了你的臭嘴,”
袁吉善瞪了他们一眼,“反?唐王都不敢反,你两个腌臜猪头凭何大言不惭?”
“……”
袁槐和袁忠互觑了一眼,不敢顶撞袁吉善。
“可如今……大兄,你有何法?”
“是啊,大兄,姓陈的狗官实在太、太……我狠不能一刀剁了他狗头去。”
“那你去剁了啊,剁了我给你30万现银。”
袁吉善都不掩饰对堂弟的嘲讽眼神儿。
这把袁忠臊的面红耳赤的,哼哼了两声不做敢再混说了。
“大兄,总要想个法子,让我们交出五桅铁甲舰那是万万不能的,我等改造铁舰前后用了五年时间,扔进去几百万两银子,那是我等安身立命的宝贝儿啊。”
“……”
袁吉善自然是知道的,五艘铁甲舰就是‘泗水帮’的最大倚仗,失去了这个倚仗,以前肯定要看‘孟州水师’的脸色呢,那泗水帮也等于完了。
但是姓陈的往死逼他,不交五艘铁甲舰不和‘泗水帮’谈判,这怎么弄?
“我知道,这不就愁这个吗?姓陈的掌控了孟州码头,即使不要回五艘铁舰,以后我等都不好过,若是离开了孟州又能去哪?江南是不用去想的,北面除了孟州就是澜州了,也就这两个大码头,是还有京师,但那更不是我等能去的,真到了天子脚下,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根本甭想着逍遥,京城的权贵们就能把泗水帮的血吸干……”
“大兄,澜州就不用想了,姓陈的老子陈叔平是澜州刺史啊,还兼着东路督抚,我们那边的分舵都怕难过呢,又说澜州湾有外夷的大海船,比我们的铁甲舰还大,我等就不就是学人家蒙的铁皮吗?听闻他们船上还有火炮,压根打不了人家……五桅铁舰也就是在内河横行,到了海面上就是个小破玩意儿……”
袁槐自然是见过外夷的大海舰的,人家一艘抵上五桅舰三艘那么大,吓也吓死了。
说到底,大楚没有拿得出手的‘海舰’半艘,就知道内耗内斗,从未放眼看过外面的世界,多了不用讲,就再过一百年肯定落后的无法想象。
别看袁氏兄弟三个腌臜,但就对海外大舰的见识上,他们站在了时代前沿,知道了大楚的落后,但除了羡慕还是羡慕,也未想过怎么办,毕竟这不是他们该操心的事。
啪,袁槐突然一拍大大腿。
“大兄,有了……”
“有屁就放,咋咋唬唬的臭毛病老是改不了……”
袁吉善都吓了一足,不由呵斥道。
“大兄,姓陈的,好……色!”
“你怎知?”
“大兄,鼎源孟州分号刘靖,把他闺女刘莹送进了州衙去,他就抱上了大腿啊,今儿还传出风声,说他可能主持‘孟州银司’呢,这不是说姓陈的好那个吗?”
“对对对,堂兄,你也送个闺女去……”
“我送你老母去……我哪来的闺女?老子就光秃秃四条棒子,你不知道啊?”袁吉善心情不爽,破口大骂,他是没女儿,就四个儿子。
提起‘袁氏四虎’在孟州那是一等一的顶级的豪绅公子,还是老子强,所以儿子也不差,他们都没甚的恶名,个顶个儿的都是水中英豪,负责泗水帮四条河道的行运,常年都在船上,很少登上陆地呢。
要不是有四条儿子在外面撑着,老袁还不累成一条死狗?
袁忠知道老大的脾气,被骂了也就干笑一声,目光就瞥向了没说话的袁槐。
同时,骂完人的袁吉善也望着胞弟袁槐。
他是没女儿,可老二袁槐就有女儿没儿子,而且他三个女儿呢。
袁吉善顿时温和的道:“二弟,那个,其实你也懂得,女儿嘛,不就是嫁出去为我们袁族姻亲结个靠山吗?姓陈的也不算腌臜,听闻人长的还挺俊,又是有手段的人,还是‘武陵侯’的外孙……我觉得还不赖……三弟,你说?”
“那是,那是……”袁忠接过了话,忙给老大棒哏。
但袁槐却道:“大兄,我等早就收到消息,姓陈的欲与庞太师孙女姻亲,我送闺女给他做小的啊?这怎成?太委屈我姑娘了啊。”
“哎呀,二弟,你想差了,姓陈的如今都封了‘忠勤伯’,离敕封侯爵甚至未来封授国公都是有可能的啊,这个人,前途无量啊,你看看他在孟州这几下手段?如此能为之人又如何掉在地上?一但结成姻亲,又有我‘泗水帮’帮衬,更是如虎添翼呐,公侯贵爵是能娶两个平妻的嘛,再说,我等还真能争过权倾朝野的庞太师去?没可能。”
袁吉善语气重深的开导着‘二弟’,他又叹道:“二弟,也就是我没闺女,我要有闺女也轮不到你抢这好事,哈哈哈,这般吧,若此事能成,我送侄女半成泗水帮的干股做嫁妆,老二你也知道‘半成’几何银子的吧?”
不拿出半成做‘嫁妆’也显不出泗水帮的‘诚意’来,就这,不比被姓陈的逼着离开孟州强?不比交出五艘铁甲舰强?关键是离了孟州又能去哪?真要去游荡江海吗?
老大话到了这个份上,袁槐不得不考虑了。
“大兄,这事我得和闺女们商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