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州老百姓们兑银风潮整的三大商号在孟州的分号基本瘫痪。
刘靖感觉自己最惨,送上门去又被陈道玄宰了一‘刀’,他回去后一算,估计散在孟州老百姓手里的‘鼎源’银票差不多有六七十万。
但是他也有一种直觉,那就是这次把孟州百姓兑银的事做好,自己也基本就是陈钦使夹袋内的一员了吧?那一刻苦难的日子将过去,有可能迎来重大的转机?
当然,这纯粹就是一种期许,搞不好是奢望。
只是事已至此,他是真的没选择了,不跟着往下走,前功尽弃啊。
再出六七十万银子,他刘氏还是出得起的,以后便是孟州的万家生佛刘大善人了吧?
哎……可这个善名的代价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就‘陈钦使’到了孟州的这么几日功夫,刘氏被折腾掉近半家资。
但人家带着杀人抄家的‘青天司’来的,你不顺应就要被查抄,真给你个‘查看家产’,到时你再哭求都迟了。
形势比人强,有老太爷坐镇的刘氏还是能看出点道道儿来,那‘青天司’的陈钦使是挟大势而来,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刘靖回到家中与老太爷这么一讲,老太爷微微叹了口气。
他道:“姓陈的还算不错啊,他这是为刘氏洗白做的铺垫,在孟州真正有了万家生佛的善名,才能得到老百姓的信重,他以后才敢大用你啊,同时,让你主持‘孟州银司’的事务就更加得应民心,此人算计深刻,非是一般的人能有的才具啊。”
“父亲,他还讲,有桩大买卖要与我们刘氏做,不晓得是甚么。”
“你也莫要心急,陈大人既然讲了,那必定是有的放矢。”
“是,父亲,那我去安排兑银的事。”
“去吧,孟州的城民都给换了,也要防着有别人鱼目混珠,外州县府的人把他的银票让孟州本地人来换,那可扛不住了啊。”
“呃,还真有这个可能呀,那些刁民就……”
“闭嘴。”
刘老太爷突然打断儿了的话,“以后‘刁民’二字不许出口。”
“是,父亲,我记下了。”
“你下去琢磨琢磨,看这事如何处置,毕竟,都是穷老百姓,个人手里有十来两的存银已经不得了,这般吧,凡孟州城民,兑换现银超过12两的,严查一下是否替人冒兑……”
“冒兑的话是不是……”
“算了,冒兑者不予兑换便是,不可再生事端,如今孟州试行新的政令,那位似乎极爱惜穷老百姓,你再欺负贫民在他眼中成了甚么?”
“是是是,儿子思虑不周,多谢父亲点拨。”
“看人下菜嘛,你这些年如何教你的?你都忘了?是不是富贵日子过的太久了?养尊处优,难免忘危,那时怕是要遭难了啊。”
“呃,父亲教诲的是,儿记下了。”
刘靖也是活了四十几的人了,感觉自己和老爷子一比还是差不少。
此番又从老爷子身上学到了不少为人处世之道。
……
孟州府衙。
祈仲林忙着‘孟银’招揽司员的事,得闲才歇下来,晌午时分也未见陈道玄回转,倒是有獬卫回来禀明,陈大人去州城中看看穷苦老百姓们,顺道收下两个小娃子,可喜的是俩小娃都拥有罕绝的根骨,陈大人大喜过望,去俩小娃娃家看他们伤残的祖父了。
这叫祈仲林想到鸿吉这孩子胸怀百姓,此志怕是不小,越来越露出他的‘志向’了,也罢,我且助他一臂之力,看他能行多远?
后晌申初时,陈道玄他们返回,带回了花娘一家三个,她和弟弟小铁蛋,以及他们瘸了腿的祖父,原来其祖早年也是在军伍股役,在北境一次大战溃败中被俘去,做了十多年的马夫,给人家养马,倒是学了一身驯马配马养马的手艺,后来藏在‘广茂商号’大马车中得以逃回。
这次他一双孙辈被贵人相中,带回了府中,他一个孤残老人还有些手艺,也正合了陈道玄的心思,他就准备把秀芸和杨真的两匹宝马给配配种,弄个小神驹之类,自己也是眼红啊,还没好马呢。
这时代的极品良驹就是后世的大奔‘劳斯莱斯’,那真是好用,关键时刻它能载着你保住性命呢。
就这样,花娘铁蛋和他们的祖父成了陈钦使的‘人’。
花老伯虽瘸了腿,行动不是很方便,但是以他老道的养马经验,不出二年就能培养出一批养马的好徒弟来,他做马厩的官,又不用自己动手什么的,指挥别人做事就好,也可能是相当轻省,这也算是沾了一双孙辈的光。
“师傅,我祖父说,你给我和我弟弟取个名吧。”
秀芸一听小花娘的请求,美眸露出丝溺爱神色,“取名这个事师傅也不太行,就请你师公来取吧。”
‘师公’自然是陈道玄,谁叫他是秀芸的男人呢?
她领着花娘铁蛋就来到西院衙堂陈道玄了。
此时,陈道玄正与祈仲林坐着喝茶,一边聊孟州的事,说到无数孤儿这个问题,陈道玄提出了一个安置办法,在孟州设立‘孤儿庄’,就由刘氏出一座城外的大庄子,并代为管理。
“呵呵,那个刘靖可是被你折腾苦了啊,这就是你讲的大买卖?”
“姨丈,话不能这般讲,这是大善举嘛,有了义善之名,许多事做起来才应心得手,更能获得生民们的信重,想当我孟州银司的主事,哪有那般容易?呵呵……”
“你呀,不过,这几日我也问过下边那些吏员,孟州的孤寡老幼还真是不少呢,除了五七千孤儿,还有上万的老弱老残,这些人,你不是老人养起来吧?”
“上天有好生之德,还能叫让他们饿死了不成?既然养了小的,当然就把老的也捎上,再筹一座‘养老庄’也罢,这大买卖就由老弱病残们去做好了……”
“呃,既是老弱病残,又能做些甚么活计?”
祈仲林苦敌不已,老的小的你都不放过啊?我看出来了,你又是孤儿庄,又是养老庄的,怕是两个大坑吧?这是准备坑人的?
这一阵子和陈道玄也熟了起来,祈仲林都有些摸到了他的脾性,这小子都不是属狗的,而是属狼的,你想从他这捞点好处,你都不知道要贴进去多少呢。
你以为你占到他的便宜了?可等你入了他的‘坑’才知道被这个狡猾的小子给算计了去。
“养猪啊,这可是赚钱的好营生……”
“猪?”
“嗯,就是豕,如今太多人还不知道‘豕’的好,只有穷老姓偶尔养一养,就是因为豕肉骚腥味太重,难吃,上不了台面……”
“你知道还养啊?哈哈。”
祈仲林不由大笑起来。
“姨丈,我自有妙法将‘豕’的骚腥味尽去,让它们变成肉市上最赚银子的美食,在孟州推广开来,只这条生计就能大赚特赚,养几万老弱病残那就不叫个事,这些老弱病残用不了半年就能赚回养他们数十倍的银钱,姨丈,且拭目以待吧。”
“啊?数十倍?这般夸大?”
祈仲林不由震惊了,你这孩子,讲话能靠点谱儿吗?
你要他们能自给自足,我都不知多喜欢了,居然还能赚那些银子?
这个是真的不敢信,想想‘猪肉’那个骚腥味儿,感觉晚上的食欲都寻不见了呢,还美味?行,我等着你,我看看你能整出甚么美味?
陈道玄卖了个关子,没有说出什么妙招。
一直在旁边听他们唠的杨真这时候撇撇嘴‘嘁’了一声,“臭豕也能吃?你真是想瞎了心吧?哼,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吃的下口?”
“幺姨母,咱俩赌一个?”
“赌甚么?我怕你?”杨真满脸都是不屑鄙夷的神色。
“你就说你有多少家当吧?要赌也不能太小气抠门是不是?”陈道玄又给姨母杨真下套了,居然问她有多少家当?
“我出门在外的还能拿着‘家当’?你想甚么呢?”
“不用拿出来,记着帐便是,我还怕姨母赖了我的不成?呵呵。”
“好吧,”
杨真略一琢磨,“你姨母我这些年也没用银的地方,倒是攒了三两万私财,你不会这一局都让我押了吧?”
“到底三两还是两万?”
陈道玄笑着问。
“不到三万也差不离,就按三万算成不成?”
杨真也是豁出去了,这个外甥如今‘肥’的跟老母猪似的,自己不赢他一遭,给他的点教训他都清楚不过来呢,就当他给自己送银罢了。
“成,就算姨母你三万银好了。”
“等下,”
杨真决定要教训一下这个外甥,她又道:“你开出盘口,自然就是庄家喽?坐庄的,输了要出双倍哦,你敢不敢?”
“呃?还有这规矩?”
“当然,你是男人嘛,我是女人,你总不好欺负妇孺吧?”
这什么跟什么啊?
看杨真一付小财迷的模样,如果自己不答应,她是不是不赌呢?
“也罢,既然姨母这么讲了,我答应便是。”
“好好好,你讲,赌豕的甚么?”
“就赌猪肉能不能卖掉赚回银子,视孟州城民们对猪肉的口碑,好就是我赢,坏就是姨母你赢,我输了给姨母你六万银子,反之,姨母输了给我三万银。”
“一眼为定。”
杨真已经感觉六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快是自己的了。
她又道:“这赌局的时限是多久?”
“要培养出一批改良品种的豕前前后后连准备什么的怎都要半年,就以半年为期吧,第一批改良猪出来要是卖不掉,就算我输了。”
“好,那就以半年为期。”
正聊着时,秀芸领着花娘和铁蛋两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