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县,亥初时分。
这个时间平民老百姓都睡下了,古代无夜生活,除非豪门纨绔们酒绿灯红。
东城门内第一家客店,仍灯火通明。
杨虎喝的醉醺薰入了店来。
跟随他的是两个银铠龙禁卫,他本人亦是银铠晃眼。
只是覆面的部分临时撩起来,露出他个性张扬的狂妄嘴脸戾气。
他们三个一入来,客店气氛陡降。
有些喝茶的客人都赶紧起身上楼或往后院去了。
这两日都知道有钦差大队路过县城,霸占了县太爷衙院都两日了呢。
“店家沏壶茶来,老子解解酒。”
“来了,爷……”
柜台里的微胖掌柜眼一眯,哈着腰绕出来,堆着一脸谄笑,“军爷,可还要些吃食菜蔬之类的?”
“呃……”
杨虎打了个饱嗝,酒气熏天的,“还吃个球毛啊?老子肚皮都快撑破了,废话恁多,叫你上茶便上茶……”
“是是,那谁谁谁,赶紧给军爷上醒酒茶。”
胖掌柜哈下的腰够低,一张猪脸都快贴着杨虎脸上去了。
就听杨虎极低声儿道:“明儿开拔……快点给爷上茶来……”
“好好好,爷,马上来,马上来……”胖掌柜的又低声谄笑,“军爷,小店正好来了个雏儿,要不给爷解解乏?”
“果真是雏儿?”
“千真万确,”
“带路……”
“爷请,这边来。”
那边内室一道门开启,一个看似清秀的姑娘一脸媚笑相迎。
杨虎顿时露出急S之相,摆摆手对两个禁卫道:“给爷在门口守着。”
“是,虞侯大人。”
“美人儿……”杨虎过来搭上美人儿香肩就进去了。
他知道,这是进一步的试探,必须得上,估计后边还有戏呢。
须臾,内室就传出咯吱咯吱的腌臜声。
杨虎暗骂一声,雏你娘个脚后跟啊,爷怎就感觉掉进‘瓮’里头了呢?
有这么‘瓮’的雏儿啊?还是爷的家什……太小了?
又功夫不大,气喘如牛的杨虎就歪一边去了,今儿这一泳游的差点淹死,没意思的紧啊,他心里又咒了几句。
后边戏呢?快点来吧。
果然,‘雏儿’离开之后,后门进来一个三旬精悍男了,眉锋蹙着扫了一眼丝毫不避晦的赤条条的腌臜杨虎,这货躺的四仰八叉的还驾起二郎腿晃悠脚呢。
那人近前微躬身,“杨虞侯,在下是罗云骑的人。”
“云骑尉罗柄坤?”
杨虎的酒似醒了几分,目光也精灼起来,可不象他在榻上表现的腌臜。
“正是,”
“你要见本虞侯,何事?”
“我家云骑尉有事相询,为何一连两日未能开拔?”
“老子知道个球毛啊?”
杨虎又压低声儿道:“龙禁卫和姓陈的顶撞起来,还伤了几个人,公主震怒,今儿才平了事,明儿一早开拔,都拖两日了,不可能再拖下去。”
“原来如此。”
“好了,本虞侯得回去了,不好出来太久,以免有些人起了疑心。”
“正是,在下先行一步,告辞。”
“不送,他娘的,甚么雏儿?差点没淹死老子,狗攮的腌臜玩意儿……”杨虎骂骂咧咧开始穿衣套铠。
那人出了后门也暗骂一句,你自己腌臜罢了,豆芽菜还有脸嫌弃‘雏儿’?
……
半个时辰之后。
杨虎一脸谄容跪在陈道玄面前。
“……大人,便是这般,对方人已经离城回报了消息。”
“你做的不错,居然还有点歪才,不过,日后再丢了我外祖父的脸,你就自吻。”
“是是是,再不敢丢了老侯爷的威风。”
“暗中盯着那些放进獬卫中的‘禁卫’,哪个有问题及时追查,但不敢以权谋私无中生有的诬陷他人,不然本使叫你死的难看。”
“是,大人,小的万万也不敢呐。”
“问你个话。”
陈道玄想到了韩英,总觉得没从他身上挖点什么出来,这念头不通达啊。
“大人请问,小的知无不言。”
“韩英那个腌臜还藏着什么隐秘没有?”
“这个,小人真不知道,毕竟小人不能算他的最心腹,那个副统领张牧算是,他交代的好多事小人都是初闻,要是张牧都不知更多,小人以为没人知道了。”
“你聒噪一堆废话?快快快滚……”
“是是是……”
杨虎磕了头,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这时,屏风后才转过两个大美女,秀芸和杨真。
“爷,”
“芸儿,怎么呢?”
陈道玄微笑望着秀芸,温声和蔼,一点不避小姨母。
就见杨真撇了撇嘴,男人,没个好东西。
她假意头扭一侧去,拿起书案上的一些文书册牒的看。
秀芸这边低声道:“爷,明儿他们去豹突涧,芸儿也想去呢。”
“……”
陈道玄扁扁嘴,有点郁闷。
秀芸都不管杨真在一边了,上来轻晃陈道玄肩膀,微扭着娇躯撒娇:“爷,”
哎哟,这一声嗲的陈道玄身上麻的一逼了都。
“不妥吧?”
“爷,芸儿手痒痒呢。”
“手痒?你腚痒不?要不要爷伺候你一顿板子啊?”
“爷,芸儿若不能立功,爷罚便是。”
“罚不罚的先不论,便是你立了功,爷还能封你个官当当咋地?爷这个官可不就是你的吗?麾下哪个你指挥不动?他们敬着爷,自然就敬着你,兵凶战危的,你就别添乱了好吗?”
“爷,想去……”
“哎,你……好吧,去去去,披挂了整齐了啊。”
“嘻嘻,谢谢爷。”
“嗯,早点去歇下,四更他们就要走的。”
“哦哦,”
秀芸还朝杨真呶了下嘴,然后飞快闪身离去。
不是有杨真在,她早坐爷腿上撒娇了,更容易把这事摆平,哼,杨真你羡慕去吧。
是的,杨真还真羡慕,这外甥对他女人这么好啊?
“外甥。”
“幺姨母,怎么呢?”
应付了一个,应付另一个,虽然有点不同,但还是得应付。
就是这两日公务繁忙,月茹小美人儿不能来前堂,不然她岂肯放过缠着自己?
还有公主、庞珏,都凑一起了,不好下手啊,互相监视着呢,这事弄的。
“外甥,我也是很厉害的嘛,明儿,青林涧这边我也去?”
“你去什么呀你,你甭害我,给我娘知道了,不把我捆大凳上打烂腚子才怪。”
他不知道自己以前经常被小姨母捆大板凳上打烂屁股,要不是母亲护着,指不定要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呢。
杨真心说,以前都是我打的,你母亲哪舍得打你?那日扇你一巴掌,心疼了三日。
不过,你失魂了,全忘光了,挺好,不然如今能这般亲近你幺姨母?
“你放心,外甥,姐姐那里我去说……”
“真的?”
“自然是真的。”
“那就……你跟着吧,不过是跟在我身边,射射冷箭什么的,不许冲锋上去,兵凶战危的,受点伤可不得了,我娘非剥了我的皮不可。”
“知道,外甥,谢谢啦。”
“去吧,去歇着。”
“嗯嗯。”
杨真也喜孜孜去了,心说,放放冷箭?呸,你少做梦,杨家姑奶奶岂是暗算人的?丢不起那个脸啊,提炉照日枪可不是吃干饭的,让你知道你幺姨母有多能为,哼。
待她离去,陈道玄摇头苦笑,搁两个巾帼猛女在身边也是愁人啊。
不管了,先去饱饱的睡一觉。
……
卯正时分,新的三百‘龙禁卫’在秀芸、杨勇、韩飞、刘三坤四人的统率下悄然开拔出了林县南城门,绕道直奔‘豹突涧’而去。
而‘獬卫’们也都在这时候起来开始准备,套起了二三十驾这两日从县城征来的车辇,当然是临时的伪装,不会真的坐上什么人,就是惑人耳目之用。
高彦彬、张东昱、张东泰、马朝飞他们统率诸卫,还是杨真统率六十杨府精锐护卫及一百东山大营的营军,陈道玄亲自坐镇指挥。
他吩咐‘了玄’,开拔之后,让隐在暗处的罗汉们守护好县衙,若有人敢趁机做乱,不论哪个,格杀勿论。
内衙父母那里,让他们也去中堂,和宁德公主、庞珏在一起,由秀芸双婢和杨真双婢四个,统领秀芸留下的二十府卫严守,他们都配有连机弩,应付突发小乱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近七百多獬卫和营军护卫们埋锅造饭,吃饱喝足了上战场。
“都给本提举记住了,初阵相接前,发射一波神臂弩和连机弩,一定要等恰当的时机再过‘青林涧’的石桥……明白了吗?”
吃过早饭之后,提刑案提举高彦彬于獬卫列阵前训话。
这么讲吧,大队不过青林石桥,埋伏在对面疏林中的贼匪都不会冲出来开战,隔着一条不浅的‘青林涧’,虽也冻了冰,可谁下了涧去谁就更被动。
高彦彬他们几个知道什么时候是最佳时机,就是劫了豹突涧老巢的龙禁卫们从贼匪后面包抄上来时,那时韩飞‘鸣镝’以示。
此一战要狠狠灭了贼匪的威风,尤其是豹突涧罗氏这一股,必须予以剿灭,罗永方和罗柄坤必须授首。
过去两天真把三大匪的士气给折腾光了,他们甚至怀疑今儿能不能等着钦差使节开拔都不好说。
头领们怎么想的喽啰们才不管,反正他们是这么想的。
而陈道玄他们在林县养了两天多,之前三日的疲劳早缓过来了,此消彼长,优劣之势互易,不出意外此战必大胜。
“沛德,我们何时开拔?”
“大人,三十里路,我等全员骑军,不消一刻就能赶到青林涧,早出去没甚用,贼匪们也会天光大亮前进入埋伏的疏林,我们要留时间给龙禁卫剿灭豹突涧老巢,再快他们也要一个时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