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皇帝先废后又废太子，还是歪打正着了？
“皇帝龙体染恙，也是天魔教手笔喽？”
“是的，那是掌教炼制出来的旷世奇毒，若非神禅寺圣僧出手，骨头都化没了。”
“哦，汪公公，那你会不会给我下毒啊？”
“天爷啊，杂家一条狗命都攥在大人你手里，杂家讲了这些，都把自己个儿卖的干干净净的，又岂会加害大人？以后这条命都要靠大人呵护，再者说，那旷世奇毒可遇不可求，但也非无解，若早些日子请圣僧出手，拔毒都不是事，但皇帝开始不知，而延误了最佳拔毒时日，后来便只能延命而已，然神禅寺医药之术天下无双，真是厉害，按当时掌教的说法，皇帝难活七日，可到如今生生拖了两三年仍在，所以，掌教吓的跑回江南，再不敢过江来……”
“也就是说‘废太子’是天魔掌教的亲子？”
“正是，”
“那打入掖挺的皇后呢？”
“两年前就被救走了，皇帝知道废后失踪，一直也没提，怕再起更多波澜，只等到了某个时机，宣出废后死讯即可，就算她以后再冒出来，只能是‘冒充’的，毕竟天家明谕正发后，谁还敢冒此大不讳？”陆英旺摇头苦笑道。
陈道玄点点头，是这个道理，跑出皇宫能活着就挺好，还逢人就说‘我是皇后’？
真没想到，今夜见‘汪英’会有如此收获？
皇宫大内的辛秘揭开这些？
而且使一些他看不清的形势变的清晰起来。
但说实话，陈道玄感觉压力却更大了，局面竟是如此复杂？
最想不到的是以为罗太后一氏倒了，可如今看来远远未到那个程度，人家后面还站着‘龙虎天师道’，竟有天下道门的支持？
一念及此，陈道玄也是悚然一惊，这些情况，皇帝真就不知？毕竟老和尚在宫中，能不告诉他一些东西？
或许废后废太子都是因为皇帝知情呢？
陆英旺说皇帝不知，他又怎知皇帝不知？皇帝真知道还能告诉他？天家脸面呢？
皇帝还真是拿陈家父子当刀使，让我们父子出京去对付‘唐王’，要兵没兵，要银没银，我们拿什么去对付人家？
估计‘唐王’早把河北唐州经营成了铜墙铁壁吧？毕竟有龙虎天师道的支持啊。
幸好今夜得知不少辛秘，不然冒冒失失跑去‘唐州’送死啊？
不过，神禅寺老和尚不会看着自己去送死的吧？
天幸，拜了个师傅，但细仔想想，应该真是秀芸之功，老和尚不是感应到她是玄天圣母之徒，真不一定会收自己为徒，又或看穿了自己是‘天降妖孽’？
总之，老和尚怎么想的，陈道玄是真猜不透。
不管怎么说吧，如今得到了神禅寺的全力支持也是真的，结果是非常好的那种，至于圣僧收自己为徒是何原因？其实已无纠结的必要。
“‘六尊’另一个是谁？”
陆英旺道：“陈国公张宗益的幼弟张宗喜，乃东安门禁军‘指挥使’。”
皇城四门‘东安’‘西安’‘南安’‘北安’各有一支皇禁卫镇守着的。
也就是说陈国公兄弟想入皇城，走‘东安门’就和走自己家门一个意思，而这个张宗喜还动不了人家，四公之一陈国公的幼弟啊，怎么动？
陈道玄倒吸了一口冷气。
投名状是给了，自己收不了，也怨不得陆英旺呢。
他扁扁嘴，“你刚刚讲宁贤妃生的三皇子不是皇帝的，那是谁的？”
“我的爷啊，我哪知道？他们做好事时我又看见？皇帝都猜不出来，但我猜测只有两方面人有嫌疑，一就是‘兵宗’张宗喜，他有入宫的便利，再就是龙虎天师道的道人也有进宫的便利，太后又或宫妃召道人颂经也不是什么隐秘，皇帝也诏准了的，主要还是他忌惮太后三分吧，”
“不会又是假太监吧？”
陈道玄突发奇想，此事，可一亦可二，就算如今皇帝身边不就是假太监真和尚？
皇宫就是八面漏风的破筛子，佛道两宗的都能进，除去假太监不说，还有太医呢，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总之，宫中这些破事，陈道玄还真不想再掺乎进去，爱咋咋地吧，说自己没有忠君之心也是正确的，真没有，皇帝都把陈氏父子当刀用，用完不管死活，忠心他？嘿嘿。
陈道玄心说，我还不如忠心‘宁德公主’呢，起码自己对‘女人’更有些自信，一但掌控在手，就跟自己人是没区别的。
皇室不是凋零了吗？只要我有足够的实力，我扶‘宁德’上位做个女帝又如何？
当然，这个念头瞬间闪过，把陈道玄自己也吓了一跳。
握不住大势，想扶一女帝出来，基本没可能。
太多事还须慢慢谋划啊。
“汪英，我府中亦有二婢为‘天魔婢’，她们受天魔教中哪个统管？”
“爷，说到这个，老奴还真进言一句，您尽管用便是，她们那些几年前安插进京中各府的小婢们，如今连教中哪个秘联都不知道，因为两年前掌教返江南前，教中一圣子欲谋篡位，结果几方面人把总舵杀了个血流成河，舵基都毁了，烧成了一片废墟，在这次事件前安置的暗间小婢们统统失联，卷底都化成了灰烬，这损失堪称创教以来最大的一次，再说那些女孩儿们都是三四岁时就被掳来的，训练七八年后由人牙子贩卖入京中权贵府邸，光训她们的花费就是数百万计，真叫天魔教伤了筋动了骨啊……”
呃，竟是如此？
难怪没人来联络她们，感情天魔教内部都寻不到底子，不知该联络谁了？
总不能一个个的去问吧？这营生谁做的来？
“爷，这么说吧，都是些穷苦娃，那七八年的苦训真不是一般人能撑下来的，死的不知有多少，十去其七，能留下三个算不错，而给她们的任务就是传递些消息，基本不会出‘死间’，又都是善良平民家中的娃，其本性都善，要说她们心中最渴望的怕就是能脱离苦海吧？”
“……”
陈道玄颔首，这样的话，绿绮紫裳就不用区别对待了，倒是了掉自己一桩心事。
而吃过苦的她们必定心性坚韧，你对她们好，她们自然报之以命。
想通了这些，陈道玄心下有了决定。
“了空，”
“小师叔祖，”
了空的身影出现在牢门口，同时，有四个黑袍‘罗汉’已经被唤来待命。
“‘封筋闭脉’你解得开吗？”
“回小师叔祖，‘圣僧’出手的‘封筋闭脉’必然厉害，怕是要我师尊才可能解得开吧？再就是，天魔教人不可轻信，小师叔祖若非要用此人，还须另下禁制，寺中自有禁制之药‘炼筋焚脉丹’，每月须服对症解药才可解除，否则筋脉抽搐三日而亡。”
“……”
陆英旺都懵逼了，这么歹毒？你们神禅寺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这边，陈道玄朝陆英旺摊摊手，“虽是禁制之药，但有规劝你忠心之效，只要你忠心用事，解药不是个事，这样吧，以二十或三十年为期，你自己选，你签下这个契约，年限一到，我陈道玄放你自由之身，如何？”
陆英旺还有得选吗？
根本没有，不能为陈道玄所用，他只有死路一条，陈道玄不杀他，天魔教亦杀他。
当然，能选‘二十’或‘三十’，看他自己意愿了。
陆英旺跪的整整齐齐的，仰着头道：“余生皆以爷马首是瞻，唯命是从，只求爷能照顾一下杂家亲人，上有高堂两位，下有弟妹四五个，皆在老家孟州……”
这一刻，陆英旺的眼泪都下来了，这或许是他唯一真心流泪的一回吧。
毕竟，他连家人都交待出来，是真有效忠之心。
“汪英，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本使也给你个机会，信你这一次，你记住了，就这一次，你若辜负了，那便是你自绝生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是本使的信条，‘炼筋焚脉丹’不提也罢，某一日你欲谋去，我亦放你离开，便是为敌，亦敢放你，什么天魔教天师道，我陈道玄真未必放在心上，男儿钢骨，纵横四海，睥睨八荒，堂堂正正做过一场才能赢得我的尊敬，宵小跳梁阴私诡算之辈，皆不入我法眼，玩阴的，我可能更阴诡歹毒，让他全家死绝他都未必知道是我做的，说不定还得感谢我，呵呵……”
这番话听的陆英旺满头满背的冷汗。
“谢主知遇之恩，陆英旺虽死不悔，余生必追随主人左右效死命。”
“你还是叫‘汪英’吧，这个名，不错，虽遭大劫，却能破而后立，幸运之名。”
“是，主人恩遇，汪英永铭五内。”
汪英再次磕头。
“了空，”
“小师叔祖，”
“让罗汉们带他回神禅寺，传话给主持静虚，解了汪英的封筋闭脉，替他疗伤，”
“那个，小师叔祖……”
“怎么呢？”
“圣祖僧出手的‘封筋闭脉’，了空怕师尊出手亦未必就解得了，”
“难道非要我师尊‘圣僧’出手？”
“倒不必圣僧亲自出手，神禅上院还有三位‘太上长老’，他们都是圣祖僧的师兄弟，应该能解开吧？”
“嗯，同主持讲，此人我有大用，必须解脉疗伤，日后我离京时要带他一起走。”
“谨奉小师叔祖禅谕。”
“……”
陈道玄看着泪眼模糊的汪英，伸手拍了拍他肩头，“不敢负我。”
“不敢，不敢！”
望着陈道玄离开的身背，汪英再磕三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