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皇帝补的这道旨,叫群臣看到了皇帝对陈氏父子的信重。
很明显,皇帝也反应过来了,文官集团想‘报复’一下皇帝,他就顺水推舟给陈叔平加了一路总管之兵马大‘权’。
皇帝要做什么?
有些人却是真的慌了。
午时,陈道玄匆匆赶回陈府,却被告之老爷正在前堂接待‘大伯’‘四叔’。
陈道玄也就直接到了前进院的正堂来。
魂穿以来,他还未见过陈氏的亲戚,包括叔伯姑姑们之类。
所有亲戚在陈道玄的‘记忆’中是不存在的,全忘了,只能是重新去认识。
堂上,父亲正陪着‘大伯’陈叔贵、‘四叔’陈叔安。
他们见陈道玄进来,眼前却是一亮,此子……好似变了个人一般,丰神如玉,俊逸挺拔,尤其在一袭‘团獬’大补和大氅的映衬下显得极有气势。
龙行虎步迈入堂中,陈道玄便朝这位拱了手,“想来是大伯、四叔?”
刚刚陈叔平和他们讲了儿子负伤失魂症的事,他们都感叹不已,感情老二家这个败家玩意儿负了次伤变成‘好人’了?
此时一看陈道玄的气色,气质,气势,他们也是暗暗心惊。
而且他身后跟着一哨子精锐的军汉,就在他入堂后,这些军汉自动分两列侍立在了堂外,一片肃杀之气横兴入来。
这些精锐自然不是‘獬卫’,而是秀芸带来那个20个府兵。
因爷要见亲戚,秀芸她走二门回了后进院轩竹楼去,如今她没名份,不好见亲戚。
但秀芸吩咐他们,除非爷入内院,否则你们寸步不离跟紧护卫。
陈叔贵以大伯的身份自然端着,只是微微颔首,还轻捻他的三络稀髯,这作派当足了自己是陈府‘大老爷’吗?
四叔陈叔安较平易近人,微笑着问了句,“鸿吉你伤可好了?”
“劳四叔挂心了,旧伤是好了,昨儿又挨了顿板子,腚上伤未愈,故不能坐。”
“呃,你如今执掌提刑案,哪个敢责你?”
陈叔安很奇怪呢。
“冲撞了宁德长公主,”
“啊……”
宁德长公主你也敢冲撞?你还是原来那个惹祸的‘净街虎’啊?
这一下,陈叔安闭嘴了,苦笑摇了摇头。
大伯陈叔贵端着架子开了口,“鸿吉啊,你年纪甚轻,还要多修养心性啊,岂能胡乱得罪这个、冲撞那个?你爹爹如今被贬出京,怕是同你有些干系啊。”
他眼里居然不掩饰对这个亲侄的一丝厌恶。
却差点没把陈道玄给气笑了,你搞清楚没有啊?这是我家,不是你家。
你这是训你‘儿子’呢?
陈道玄望向父亲,陈叔平微微递了个眼色给儿子,依着他以前叛逆的性子,这阵儿早把大伯呛回去了。
既然父亲递了眼色,自己也不好在正堂上呛了长辈,显得没教养嘛。
但陈道玄也没有搭理这个自以为是的大伯,而是对父亲一躬身道:“爹爹,儿身上有伤,就不在这里陪着了……”
陈叔平知道儿子脾气谬,不爱听‘长辈’教训,这是看自己面子没呛他大伯,但很明显不想在这陪他们。
他便道:“为父听说是宫里传旨让你觐见去了?”
“嗯,回头儿再同爹爹分说……”陈道玄自然不会在大伯四叔面前讲什么密旨。
他又朝二人微微一躬,转身就去了。
压根就没搭理‘大伯’陈叔贵的训,这叫老大觉得很失面子。
他心下有气,眼见陈道玄不顾而去,转头对老二陈叔平道:“老二啊,棍棒下才出孝子,你家这个,你还是失之管教了啊,岂能不出去闯祸?换了是我,早打断他的狗腿了啊,你呀你,真是……哎!”
陈叔平也不想见这个大哥,一见了面就端着兄长的架子训这个训那个的,好象你把你家管的有多好似的?你那几个儿子还不是一个比一个腌臜?有半个成器的没有?
但,长兄便是长兄,陈叔平不可能驳了长兄的脸面,毕竟自己儿子也是他亲侄,横竖训几句也掉不了一两肉。
“兄长,如今三郎也是正六品提举官,执掌一案司务,我也不好说他太甚,”陈叔平的潜台词是,我这个当爹的都不好说他,你一个做大伯的跑我家训侄子?你想他给你几分脸?以他的臭脾气没当场呛你几句,都是看我这个亲爹的脸面上啊。
老四陈叔安有点听出二哥陈叔平的话外音了,不由看了眼大哥。
然而,长房陈叔贵没这个觉悟,仍道:“该出手就要出手的嘛,他当再大的官不还是你儿子?你看看如今这事闹腾的?你被贬离京,我们这边一大家子人怎么办?老太太都心寒了啊,我与四弟来时,老太太就讲了,此事若属实,她老人家要回老家……”
回老家?
陈氏老家在东路‘沧州’,离‘澜州’也不是太远的。
陈叔平便一蹙眉,“回老家倒也不必,”
“老二啊,你都被革职踢出京城了,陈氏没你罩着,我们还不得被人欺负死?尤其崇政坊那是什么地头儿?都是权贵豪门啊,再住不得了,我寻思着得换地方啊,老二,你其它坊还有没有置宅?再给一处吧。”
张嘴就要,我陈老二欠你们的啊?
一边的老四陈叔安都感觉脸红,头垂的更低了些,不敢看二哥的脸。
但老大陈叔贵觉得没问题。
陈叔平正为难之际,偏偏太太在这时从侧门入来。
她过来前碰上了儿子的,聊了三两句才过来,陈道玄也没瞒着他对‘大伯’的不满及厌恶,说了一句‘母亲,大伯跑我家来训侄子?他以为他是谁?我就嘿嘿了。’
就这一句话,太太就知道心肝宝鸿吉这是生气了,所以没陪着,直接走人。
于是,她就过来。
入门前正好听到老大的这句话。
一入来她就接了口道:“后街倒是有处二进院的宅子,不过日前卖给了鸿吉的一个下属‘都监官’,城内再没了,城外倒是有庄子,大伯怕给权贵豪门欺负了,不若奉着老太太去庄子上住吧,”
太太可没好脸子给这个大伯。
她是‘武陵侯’的闺女,一惯就是这么强势,老大陈叔贵一见她,脸色都变了。
刚刚还挺硬气,在自己兄弟面前能撑起兄长的派头。
但这个极强势的弟媳妇一出现,他就蔫巴了,被如此呛了一句,还勉强挤出笑脸,尴尬的道:“弟媳妇,城外荒凉,冬天里风大,冷呐,刚刚二弟说没甚,更不必回老家去,我便回府劝劝老太太,要不要搬出崇政坊,再议,再议……”
话罢,他赶紧起身告辞,只说老太太还等着话呢。
弟媳妇这番态度,晌午就别想着留饭了。
等出了陈府,他还呸了一口,小声同老四陈叔安道:“老四,你瞧瞧这一家子,母不是母,子不是子,一对腌臜混帐,仗着她是武陵侯的闺女,可把你二哥欺负惨了,你二哥啊,这辈子在她面前都抬不起头来,活的窝囊啊,哎……”
“……”
老四陈叔安都不知该说点啥?
……
中进内堂。
陈叔平接过儿子递的‘密旨’。
这密旨陈道玄已经先看过来,让他捎回来给父亲,皇帝自然不禁他看。
还另附一面金牌。
可把老陈给惊坏了,尤其在读过旨意之后,更惊的白毛汗都冒了出来。
密旨中的大意居然是让他们陈氏父亲把就藩唐州的‘唐王’陈世言解决掉,这个人不死,皇帝估计是难以心安了,这比失踪的掉太子都叫他无法心安。
就说废太子失踪了吧,还活着也好,哪怕自己驾崩了他再跳出来夺嫡也吧,好歹肉都烂在自己家锅里了,可要是被‘唐王’捡了这个便宜,这就不是父位子承,而是兄终弟及了,宫内那堆妃子都要被‘唐王’接了去,这得有多‘绿’啊?
所以皇帝下了狠心,废太子失踪案都可以先不追查,但一定要先灭了‘唐王’。
陈叔平多聪明一个人,瞬间就琢磨透了皇帝的想法。
“爹爹,这‘唐王’是……”
“哎,唐王是罗太皇亲子,当今圣上反而不是,但玄宗崩时,唐王不到三岁,而玄宗又立了今上,那时就埋下了继统嫡祸,两年前今上废后时,罗太后不同意,然后,皇帝就向罗太后妥协了,答应了她放唐王‘离京就藩’之议,大约那时皇帝还未把唐王当回事,又或放出京去收拾?可到了眼下他发现问题很严重,才有了这道密旨,又赐一面金牌给为父……”
这皇帝也是个奇葩,这么大的事不深思熟虑,现在悔之已晚啊。
就听陈叔平又道:“金牌有个屁用?吓唬吓唬没兵权的文官也就罢了,拿出来调动那些桀骜不驯的武将根本不顶用,无虎符谁都调不动州府的兵马,又加恩授了什么东路马步军总管,也就是空挂一名,为父又能调动哪州的兵马啊?”
说到这,陈叔平不由摇头苦笑。
“……”
陈道玄张了张嘴,被父亲说的这个‘现状’也搞的有点懵逼。
“咳,爹爹,事在人为嘛。”
“三郎,你想简单了,根本为不得,各州的兵马‘指挥使’皆是四公诸侯的旧部,他们也只认‘军机阁’的调令军谕,想调兵更需拿出虎符来,你讲讲这如何为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