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芸微哼一声,自后晌被这纨绔子噙唇轻薄了后,关系极速升温。
这年头的女人便是如此,你敢轻薄我,我就敢做你的人。
实在是她们没退路,只能是认命。
秀芸的性子比一般女子更为果决,她一旦认定的东西,一辈子不会改变。
何况这个东西是要依靠一生的‘男人’。
二人如今关系不同了,使小性子就是秀芸的权力了。
她白了陈纨绔一眼,又撇嘴。
一副我信你才怪的模样。
“好好好,你带她们去里间问话罢,爷自个儿喝点茶。”
“……”
秀芸格外眉一挑,得胜似的扭腰朝里去了。
“把茶奉好了,过来答我所问。”
“是,这位女将军。”
二婢倒是乖巧很,见晁女披挂铠甲,真认为是女将军呢。
现实中她们可不曾听闻有女将军,这是戏里才有的。
陈道玄悠哉优哉喝茶,懒得过问什么。
他心里还在琢磨老和尚说过的话,实在令他震惊非小,怎么也想不到,外祖父赠刀的背后居然隐藏着那样一个原因。
如果说他乍闻时不感到悲哀和痛心是假的。
甚至是替母亲感到悲哀。
但这桩事,万万不能够告诉母亲,否则必将成为母亲一个解不开的心结。
‘武陵侯’啊‘武陵侯’,你真是老谋深算。
或许,正如老和尚说的那般,只有当今圣上才够资格与你对弈吧?
即使陈道玄也十分自负,拥有魂穿着的优势,可也感觉与那两位不是一个级别的抗手,自己前世也就是在刑警界混了混,能和他们比啊?
有些差距你不承认,却不等于不存在,哎!
陈道玄一边品着略带苦味的茶,一边无声苦笑,心境却有如苦茶一般。
嘈杂的声音在这一刻都离他远去,他陷入了自己的精神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声音。
“大人……”
“呃,”
陈道玄抬头一看,是高彦彬和马朝飞站在了面前,他尴尬一笑,“想点事入了神儿,你们讲,”
“是,大人,抄查已毕,各类家私银钱珠宝等,总计过百万,不到二百万也差不多,是不是还有埋在地下的,尚未崛地三尺……”
我去,真掘地三尺啊?
“封箱,全部拉回去再细录明目,半两不得贪墨,哪个敢伸手,斩!”
“诺。”
马朝飞先行离去喊人封箱了。
就听高彦彬道:“大人,还查抄出数十件细鳞铠、六十多柄斩马刀、八十支神臂弩,那个管库的讲,城外刘家庄还有部分铠甲兵刃……”
“你马上带你的人和五十营兵去刘家庄,都抄了。”
“大人,这边人手怕不够。”
“这边都剩下一些腌臜货了,他们能做什么?”
陈道玄露出不屑神色。
那高彦彬却俯低身轻声继续进言道:“大人,我们抄刘府这么大动静,就怕消息很快传开,若是有心人突然袭来又玩灭口,甚至趁机连大人一锅烩,也是不得不防,卑职素知刘振堂与罗柄忠罗柄义他们走的极近,就怕二罗狗急跳墙,城外的刘家庄子又跑不了,还请大人定夺。”
“……”
陈道玄悚然一惊,不由微微颔首。
他道:“沛德你精明,倒是本官轻忽了,你派出人去,盯着各个路口,一旦有变提前支应。”
“诺。”
高彦彬领命而去。
这时,屏风后面转出来晃女秀芸。
“她们说这堂厅后庭院中大鱼缸下有玄虚,埋了什么不知道,但肯定有埋着什么东西……”
“哟,还真有收获?”
“是,她们也算忠婢,还替她们夫人求情,她本是失势名门闺秀,被逼迫嫁给了这刘振堂的,平日里倒是劝刘振堂向善,可是……”
秀芸还是没再讲下去,搞得好象自己被俩婢女给收买了似的?
“呵呵……”陈道玄笑了起来,“她们俩,不算大事,事过了后放籍不算什么,但刘振堂的夫人肯定不行,不是我们能做主的。”
“我知道了。”
秀芸点了头。
屏风一侧二婢自然听到了陈道玄的话,砰砰磕了响头,嘤嘤低泣起来,她们尽力了,却知救不得夫人。
“把你的人抽出来,去后面把大缸挪开挖挖开,今儿一晚上就做这事。”
“嗯,我去。”
秀芸又瞅了眼二婢,微微摇头去了。
她也是有心腹婢女的,自己若落难时婢女有此忠心,也甚是心慰呢。
……
一直到临明的时候,开坑挖出了四个大箱子来。
开箱一看,好家伙,满满当当都是金银锭子,这是多少啊?
小小一个刘振堂,去年才上任,他怎么弄来这些金银财宝?不能吧这?
“大人,”
“呃,沛德,你讲,”
见说话的是高彦彬,陈道玄颔首让他说。
“大人,刘振堂上任不算久,将将满一年,但他查抄过不下十多家人,其中包括富绅、勋贵、官宦……上下其手,这几箱子金银也不算什么……”
“……”
陈道玄张了张嘴,歪头小声对高彦彬道:“你说,是不是本官个傻子?把这些都封箱给了宫里?还不准弟兄们伸手,得有多少人恨本官?”
“大人公正廉明,实心用事,高沛德佩服无比,哪个在私底下敢骂大人,卑职将他清除出獬卫便是,”
“哎……”
陈道玄拍了拍高彦彬肩头,头更偏过去些小声道:“人多眼杂,伸屁个手啊?没得自己做死,但有机会,本官亦不会亏待了苦哈哈的弟兄们,有些事能伸手,有些事太大,伸了手就是把自己脑袋送出去挨刀。”
“大人英明。”
“封箱带走,派人去京兆府,让他们过来把刘府这些家眷和奴仆都先锁入府牢去,咱们那边可放不下这些腌臜人,”
“是,大人。”
高彦彬立即去安排人手。
陈道玄又让秀芸安排那两个立功婢子,寻到他们身契,当场就发籍放归。
等一行人回到安阳门‘青天司’太阳已升起。
……
这一夜的动静不小,尤其崇安坊住的都是官宦名门,自然知道发生了事,刘振堂被‘查看家产’了。
消息很快传开,一清早的功夫就传遍了帝京东城。
哪个奉命‘查看家产’?
是‘净街虎’陈道玄,京兆府尹陈叔平的儿子。
哇……原来是此人?
听说此人被皇帝赏了‘行獬’大补、御赐金牌,了不得。
一时间,众说纷纭,‘净街虎’陈道玄的威名暴涨,一夜之间再次火遍帝京天子脚下的承天府。
毕竟‘青天司’内部出了问题,这是狗咬狗啊,岂不大快人心?这一次,居然好多人没骂‘净街虎’,而是大赞。
那刘振堂在过去近一年间,抄家了十余户名门绅富官贵,早就臭名远扬了,他被‘查看家产’岂非是恶人有恶报?
据说这一日清晨,卖爆竹鞭炮的赚翻了,库都给清了。
而陈道玄回了‘提刑案’第九房,只吩咐他们尽快拉出清单了,午后他要进宫禀明情况。
然后‘净街虎’拉着晁秀芸去衙厅后面睡觉了。
当然,是和衣而睡,不要误会啊。
秀芸自然是不肯,可拗不过陈纨绔,主要门口有门神一样的杨勇守着,倒也没什么问题。
补一觉肯定是必须的,近午时分陈道玄睡醒,发现身边秀芸已经不再,这小娘的皮什么时候跑了?
其实秀芸也累了,生生被他摁住搂着也很快睡着,只不过比他早醒了那么一阵儿,才出去罢了。
这时,秀芸嵯了盆水进来,“你净净面。”
“你怎跑了?”
“呸……”
秀芸啐了一口,也不理这无赖纨绔,扭身又出去了。
陈道玄嘿嘿一笑,赶紧洗了把脸,顿时觉得更清爽,肚子里居然咕噜咕噜的叫出声,饿了这是?
平时早起吃惯了东西,今早起没吃,肯定会饿的。
但想想司里内厨做的腌臜火食就又没了食欲。
眼见近午,陈道玄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进宫去打扰皇帝,马朝飞让文吏们忙了一上午,已经把抄没的财产都点清楚。
当陈道玄看到最终的数额也咧了嘴。
居然是330多万。
那刘振堂才上位一年,就搜刮了三百多万财富,厉害。
“未把刘振堂与汪英关一起吧?”
“没有,大人,只是让他们见了一脸,彼此就更心虚,”
“善,汪英那边可以给他吃饭,刘振堂就饿着,派人轮流审讯或与之聊话,不可间断,亦不用刑,就是审聊审聊,这叫饥饿疲劳法,从现在开始,每个时辰换一个人进去……”
“呃,明白了,大人。”
马朝飞心忖,大人说的这个方法,似乎有点毒啊?
“本官去见一下汪英……”
陈道玄要见汪英是问一桩事。
……
汪英没想到好吃好喝也不对他用刑,很是意外。
他甚至都不担心被酒菜里下毒,因为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陈道玄进了第九房内牢时,汪大总管正一个人在小酌,要不是被废了气机罩门,他可能会更惬意。
见到陈道玄进来,汪英更是笑了,“陈家小儿,陪杂家喝一杯?”
陈道玄也笑了笑,微一拱手,道:“昨夜未睡,抄了刘振堂的宅子,查看其家产,还要进宫禀明,已经午时,怕扰了圣驾,来请教汪公公,圣皇午膳之后几时闲起?”
对于皇帝的作息大约没人比汪英更清楚吧?
“午膳后,圣上一般午休一个时辰左右,你申正入宫最为稳妥吧……”
“谢过汪公公,对了,刘振堂的事,汪公公不予本官一些指点吗?”
“……”
汪英笑了笑,低头饮酒去了。
陈道玄也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