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之后,陈道玄安排晁府那些军汉在前院,自有人为他们张罗膳食之类的,也腾出房舍让他们歇息。
以后这二十个晁府精锐就跟着晃秀芸成了陈道玄的‘人’。
而晃秀芸则以随扈身份进了‘东路院’。
杨勇也看出来了,这位晃秀芸迟一天得变成三魔王的妾,自己还留在东路院西厢就不打合适,便请缨离院,居前院或院皆可,以戒戎府内。
“那就去后院吧,我叫总管把房舍腾一腾,有时我们不走府门,反而是后角门方便,对了,杨勇,你回一趟‘东山大营’,同我外祖讲,就说我要20个亲兵,你好好挑一下……”
“是,少爷,20个不多,老侯爷定然应允。”
“20个不多?那50个呢?”
陈道玄是打蛇随棍上,也听出杨勇的话音了,少爷你可以多要点。
杨勇则压低声道:“少爷,我提醒一句,即使是亲戚,开口一次和两次三次能一样吗?毕竟,谁也不欠谁的,给是人情,不给是本份。”
“讲的好啊我勇哥,那就要一百个吧?”
他倒是不客气。
杨勇傻眼了,苦笑道:“少爷,你就是要二百个,老侯爷也给,毕竟他是吉哥儿你的外祖父,但是朝廷有规制,便是封侯晋爵在私兵护卫这上面也有定额,国公最牛,可拥有五百私兵,侯爵是二百,伯爵一百,子爵五十、男爵二十,‘爵’比‘勋’贵便在这里,勋如‘护军’也不能擅养私兵,只能数额不等的‘护卫’而已。”
爵是爵,勋是勋,两码事。
爵是‘公侯伯子男’;
勋是‘上柱国、柱国、上护军、护军’这些。
大楚立国以来,除了开国初期还有异姓封‘郡公’的,进入太宗年就没有了,后来在高宗时期,‘郡公’‘县公’等全部废止,只剩下了上述这些爵勋。
一般来讲,开国时期必然要大封文武。
但随着进入承平年就慢慢收回了爵勋之位,不可能叫你一直嚣张。
哦,无爵在身,还不能有私兵?
陈道玄剑眉微挑,“勇哥,我如今在办大案,‘借’可以吧?”
无非就是换个名义而已。
能‘用’,才是关键的。
“‘借’?”
“对,就是借,呵呵……”
陈道玄笑的有点深高莫测。
杨勇也不愣,有点恍悟,挑起大拇指道:“高,实在是高。”
“一百没问题吧?”
“应该没问题,就是……”
“讲嘛,勇哥,”
“少爷,一百多号人,再加上晁氏的二十多张嘴,人吃马嚼可不小,毕竟‘借’出来就算是少爷你的人了,甚至还要多发一份月例银。”
“勇哥你直管去‘借’人,给我挑年轻的,精明的,忠心听话又身手不俗的,其它的事我来解决便是。”
“是,少爷。”
“日落前挑几个算几个先带回来,晚上做‘正事’。”
“遵命。”
打发了杨勇去‘东山大营’,陈道玄又去了主宅见母亲,午时老爷未必会下值返府,他那个位置应酬是真不少,午时基本要上酒桌呢。
同母亲讲了把海棠带回的事,太太颔首表示知道了。
直接同母亲张嘴要银子,陈道玄还真开不了那个口,毕竟他不是以前的纨绔无良性子,甚至能坐在地上打躺躺耍赖的和母亲要银子花。
“母亲,咱家在城外也有庄子?”
“自然是有的,我儿又想折腾什么呢?”
太太对如今有了转变的儿子还不那么确定,所以折腾二字用的很妙。
“孩儿借了一些人手用,这人吃马嚼的也不少,故而问问母亲,府上有些什么出息产业……”
“可见我儿是真的长大了,居然懂得考虑这些俗不可耐之事,”太太这回是真笑了,以前儿子哪管这些?只没银钱花就一伸手,娘,给钱。
“母亲,这俗不可耐之事却关系到家族存亡,儿焉能无虑?”
然而下一刻,太太就苦笑了,“儿啊,过去两年间是置买十余庄子,可经营不善,无甚出息,要不是你爹爹还能弄些银钱来,府上几十号人都没得吃……”
太太还藏着一句话没说,儿你挥霍了多少,娘都不忍心同你讲了。
老爷做了两年多的京兆尹,是收了不少银财的,但金山银山也架不住败家仔祸祸。
“这般艰难了?”
“是啊,儿,无非就是些农庄,一入冬季都又歇下了,无甚的出息,却还有不少张嘴要吃饭。”
“哦……”
陈道玄蹙了蹙眉,看来还得琢磨个来钱的办法,否则非长久之计。
“儿啊,你若需要银子,为娘这里还有,看我儿是要多少?”太太心疼儿子,见儿子蹙眉就更心疼了。
她是怕儿子受针尖大的委屈,从小到大就这般。
惯是真惯坏了,可娘就你这一块心头肉啊。
所以,府中再困难,也得先满足儿子的需要,反正太太是这么想的,若老爷在少不得要说太太几句。
可实际上,老爷也就这一个嫡子,同样疼得跟什么似的,这两年做京兆尹视事的骂名,几乎同儿子有关。
还好,京兆尹确实是个肥缺,京畿数十县收上来的税都在京兆承天府,府尹大人稍微过过手剥一层,就是几万两银子,下手再狠点,十几万银子也是有的。
平时到京兆府办事的人有多少?哪个不得上礼?三年清知府,还十万雪花银呢,何况京兆府尹这等大员。
陈道玄没讲点头说要银子。
他道:“母亲,十余庄子都农作?未养殖?”
“大部分农作,三四个养些鸡鸭鱼什么的,供咱们自己府上用吧,去年没甚出息,还贴进一笔银去……”
“……”
陈道玄张了张嘴,轻声道:“娘,谁管庄子?”
“是大管家陈忠掌总的,城外庄子那边是他一个从弟和小舅子做总庄头儿,”
“娘,没出息就有问题了,”
“呃,我儿是说……”太太也放低声儿,手朝外指了指,其实她也怀疑老管家陈忠,但没证据,毕竟她一内宅妇人,又没甚么得用之人,想查都没处查去。
另外就是老爷十分信重老陈忠,太太就没动心思。
陈道玄轻拍了下母亲手背,细声道:“娘,回头儿打发人暗查一番再说……”
“儿啊,陈忠颇受你爹爹倚重,又是陈氏老奴,多少予他几分体面,老爷面子上也须过得去。”
当家太太不容易,要考虑的事不少呢。
“娘,那就要看他是大贪还是小贪了?小的我们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大的,儿就要嘿嘿了……”
“乖儿,”太太忙摁住儿子手背攥了下,“但凡查到什么,同娘讲一声,好叫为娘心中有数。”
“这等大事儿自然要同娘讲清楚的。”
陈道玄颔首,他又道:“对了,娘,儿问一事。”
“我儿直管问便是……”
他们娘儿俩说话时,还有绿绮在身边侍茶,她是太太绝对的心腹,更准备给儿子做侍妾的,没甚疑虑。
这边绿绮又斟了茶上来,轻声道:“少爷用茶。”
陈道玄微笑颔首,便听他道:“娘,儿忘的事太多了,陈氏祖上做什么的?父亲怎娶到母亲大人啊?”
太太噗哧一笑,“娘未出阁时,在侯府上也娇惯坏了,三位小姐娘是最小的,你外祖父最宠溺为娘,十六了还未出阁,那年你爹爹第四次应考终得偿所愿,中了三甲二名的‘榜眼’,在这之前已名落孙山三次,当时他都快三十岁呢,已有两房妾室,两个儿子……”
“……”
陈道玄不由张大了嘴,老爹不厚道啊。
就闻太太继续道:“陈氏祖上没甚,文不成武不就的,你爹爹是个争气的,拜了当代大儒为师,十年寒窗终未白费,到底出息了,当时进士前三甲可是被勋贵名门哄抢的,武陵侯府就把你爹爹这个‘榜眼’给抢了回来……”
“原来如此?”
“你爹爹也算大器晚成吧。”
“那是,呵呵……”
三次名落孙山,第四次高中‘榜眼’,老陈还行。
不过,陈道玄心里多少有一点失落,还以为陈氏也是什么没落侯门之类的,不然怎么能同‘武陵侯’结成姻亲?
没想到是被抢回去的‘榜眼’?
不过这种事搁在这时代也是正常的,勋贵名门也的确是看中进士前三甲的‘前途’,那是真的哄抢啊。
“娘,我爹爹这边陈氏还有什么亲戚?”
“有啊,老太太同大房还在,只是你爹爹升了官入了京才分府另籍的,之前都是在祖籍上,年前陈氏长房和老太太也入了京,你爹爹便在祟政坊置了四进院豪宅安置老太太和长房、三房、四房……”
“这么多?我爹是二房?”
“是,我儿伤愈之后还未去那边见过老太太呢,改日得闲便去一趟吧,你爹爹甚为孝顺,我儿当效之。”
“是,母亲,改日我去一趟,就是不知他们对儿是怎样的态度?毕竟儿以前名声不好,嘿嘿……”
太太笑了,你也知你名声不好呀?
旁边绿绮都掩嘴轻笑。
陈道玄更是老脸一红,指着她道:“你好好笑,过些日子我便同母亲要了你来,看我怎么收拾你的。”
“太太……”
绿绮忙呼救,但美眸眼底却无几分抗拒,仅这两日她就看出了少爷的转变,早起还同好姊妹紫裳悄悄聊了三魔王的事,结果紫裳说三魔王好得很,再不似以前那般凌虐伺婢,连溺都是自己跑外面去解决呢。
这年头哪个少爷跑外面去自己溺?不都是侍婢拎着壶蹲低了伺候着?
只从这事上看,少爷是真的变了?
还是说这阵子在装好人?
再看看吧……
太太闻言轻啐,“娘身边就剩这一个好的了,再给娘留些日子,寻个能替了绿绮的再给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