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陈道玄再次钻进被窝,也差不多子时初。
小秋雨神色略有些慌措的要躲出去,男女之事她也多有耳闻,毕竟十一岁了嘛,府中婢女们平素私底下什么也聊,她自然知熟一二。
而少爷一折腾起来就没完没了的,就怕紫裳一个人扛不住,把自己也揪上去……天呐,吓死人了。
“秋雨,你过来……”
“呃,”
秋雨吓的一抖,收回要迈出去的腿,神情怯怯道:“少爷,婢子还小呢,啥也没有……”
怕归怕,她还是走到榻前噗嗵一声给跪下了。
此前,阖府上下都知嫡少爷房中伺婢都是‘溺壶’,这位半夜从不起夜的,只唤伺婢用嘴接着……此前出府的三两婢都是如此。
小秋雨自进了少爷房,就知道下一个是自己,这命运是逃脱不了的。
突然来了个紫裳,她心里还是一松,好歹来了个伴儿。
此时,她讲啥也没有,就是平素婢子们私下说的女子之前耸后翘。
少爷是色中恶鬼啊,没前没后的他都不瞅一眼。
所以有必要提醒少爷,秋雨我真的什么也没有。
看着跪在面前的清秀萌婢,眼泪已经溢出眼眶,陈道玄心中一疼,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谁和谁又有什么不同?
他伸手轻轻揩掉小秋雨的眼泪,温声笑道:“你想左了,爷伤愈之后已经不再是以前的爷了,以前做过什么坏事都不记得了,以后也不会再做什么坏事,外室窄榻孤寒,你一个人睡冻得慌,与你紫裳姐姐睡里面,爷睡最外面……”
“……”
小秋雨都不敢吱声,颤抖着站起来,从榻尾爬上去,开始脱衣裳。
少爷果然还是那个坏蛋,一个不够,连我这样前后啥也没的都要,躲是躲不了,认命了吧。
少爷的榻果然足够宽敞,三个人睡都绰绰有余,棉被子又厚又大,盖住三个人都没问题。
紫裳面红耳赤的往下移了移身,细声道:“爷你睡中间吧,婢子在边上起夜也方便些……”
“不用,你睡中间搂着秋雨,你们先躺下来,爷还有话同你们讲。”
陈道玄没有躺,屋里穿的棉袄还披在背上,里面只剩下了内裳,这时代可没后世那种内裤,空忽啷啷的那叫一个不暖和。
但内室有火盆,也有通气暗道,不虞被烟蒙着,哪怕冷点也要安全。
他还记得小时候在奶奶家,溺盆就摆在堂屋,冬天冷的厉害就直接摆在卧室了,气味是有点腌臜,但起夜不用去堂屋挨冻啊。
此时紫裳一提起夜,他就想到了尿盆,笑道:“溺盆就在堂屋吧,若拿进来那味道腌臜,一黑夜都睡不香呢……”
“是,爷。”
紫裳心说,我们起不起夜倒无妨,而少爷你何时起过夜?还不都是我们给接的啊?最要命的是不叫拿壶接……却得用‘嘴’……禽兽啊。
当然,陈道玄对此可无半点‘记忆’,也不知道她们惊惧什么?
他道:“紫裳先躺好暖着被窝吧,爷去溺个……”
“……”
溺个?
你去‘亲自’溺个?
紫裳和小秋雨鬼使神差的互觑一眼,少爷是吃错药了吧?
但她们谁都没吱声儿,这事,还有自己揽回来的?
结果,她们眼睁睁看着少爷一个人去堂屋溺了,分明听到尿溅的那种声音……她们还真以为明儿个日头得从西面出来?
须臾,陈道玄冻的恢溜溜的跑了回来,哧溜一下就钻进了被窝。
可这一切对于二婢来说,真是不可思议,我们以后不做溺奴了?我的老天爷啊,真真是不敢相信的事。
她们再次相视一眼,又把目光转到少爷脸上。
就听陈道玄道:“今夜爷同那晁氏女讲的话,你们半个字不能说出去给老爷太太听……”
“……”
紫裳蜷成一团的娇躯瑟瑟抖着,主动抱住了这位爷,这是一个伺婢在冬日里该做的,就是用身体给主人取暖。
至于少爷说‘你抱着秋雨睡’只当是一句疯话,我还敢抱错了人啊?
陈道玄被紫裳这一抱,顿时就不好了,毕竟紫裳不是啥也没有,恰恰相反,她是前后都有啊,一团火似的叫人感觉‘暖和’。
就在他刚起亢奋的瞬间,却听紫裳背后的小秋雨道:“爷,太太要是问,我们哪敢不回话?那是大不敬之罪,要被乱棍打死的……”
“你们这样讲,太太,我们少爷说了,您要问爷与那晁氏女说的话,我们在内间捂着耳朵就没敢听,少爷说的声儿又低,根本听不着……这要是还不行,只讲少爷吩咐了,有些话不敢惊扰老爷太太,非要问,少爷说晚上回来同太太讲……算了,看你们也不敢,不为难你们吧,明早起我同太太分说。”
二女呼吸细的几乎摒止,陈道玄就知道自己白嘱咐了,她们哪敢?
被窝里,陈道玄的手还是轻拍了两下紫裳硬塞过来的大腿,“紫裳你还是转过身搂着秋雨吧,你这香喷气薰的,爷我睡得着才怪呢。”
谁它玛搂着一团这样的火能睡着?
何况陈道玄这躯体才十八岁,正是血气方刚最鼎烈的时候,要命啊。
他自己干脆先背转了身去,给了紫裳一个背。
明儿还有事呢,就不折腾了吧。
而紫裳明显吐出长息,乖乖转过身搂紧了秋雨,陈道玄不知的是,二婢在被祸里互相揩泪,意外的惊喜让她们感觉不真实。
少爷居然变得如此温和疼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道玄才进入了梦乡。
……
意识再次回醒,陈道玄耳畔听到一个细声娇脆的说:“秋雨,喊粗使婆子倒了溺盆吧……”
“紫裳姐姐,少爷万一起来要溺……”
“你拿个壶去接,这两天难道不是你接的?”
“没接过呀,紫裳姐,爷自伤愈之后就怪怪的了,总一个人寻溺处,也不喊我接,我我我也没接过,不会……”
“你这个蠢丫头,接溺有多难?把那家什扶好对着壶口便是,婢子们私底下讲的你不记呀?换个主子还不打死你?”
“哦,紫裳姐姐,我知道了……我拎着溺壶在这守着,你去给少爷备洗漱水吧。”小秋雨在府中的地位自然不及紫裳,毕竟紫裳是主母身边的近婢,是府中一等大丫鬟,她却只是个三等小丫鬟,月例银少一倍呢。
如今紫裳进了少爷房,她自然是婢中老大,就连太太都发话,许了紫裳一个少爷身边的妾位呢,人家妥妥是老大,说话岂敢不听?
就听紫裳轻声噗哧一笑,“少跟我装委屈,臭丫头,换了少爷以前的性子真有你受的,便是我也得乖乖跪榻前接溺的份儿,如今你偷笑吧。”
“嘻嘻,紫裳姐,咱们爷现在变好了哇?说话都好和气,以前他什么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拿四姨娘和二丫小姐说,爷哪给过她们好脸?还经常一脚把二丫小姐踹一边去,嫌她挡路……”
啊?
这么禽兽的事我也干过?
陈道玄无声苦笑,难怪妹妹二丫见了自己爬着都要先逃命呢。
他细细深了口气,不敢惊叨了内卧外堂屋的二婢。
便听紫裳细声道:“她们娘儿俩还算好,前些日子被放出府的海棠才惨,她家里拿她都不当人,她老子娘只疼那个痞皮儿子,说是要将她卖去花楼坊,我听人说海棠以死相胁,她家才没卖她,留下她天天磨豆腐推碾子,即使如此还都说比在爷身边更强些,哎……”
“……”
听到这里,陈道玄死的心都有了,合辙我它玛的比禽兽还禽十倍?
谁能想到‘前身’如此腌臜?
难怪府中人等见了自己如避瘟一样,十足的恶魔一只吧?
“紫裳姐,快别说了,海棠姐姐命苦,但被放出府去也是脱离了苦海的,听说她离府那日很是给太太磕了几个响头,大伙都说是谢恩头。”
“好啦,别嚼舌根子了,去拎你的溺壶进去伺候着吧……”
“哦……”
正如小秋雨说的那样,少爷起来后不溺。
陈道玄倒是憋了泡尿,但也不能溺,他怕秋雨有失职的感受,所以起来后他先去洗漱,然后自己去院中南角草丛堆溺盆溺桶的地儿解决的。
紫裳偷偷在屋里看着了,心里大是舒口气,少爷看来真变了。
早膳随便吃了一口,离行前去正宅同太太说了几句话,昨夜许诺给两婢的他自然要做到,就怕母亲真的担忧什么去迫问她们,让她们难做。
“母亲,”
“怎么呢?我儿。”
临行前,陈道玄闷声又开了口。
太太看出儿子有事要讲。
“母亲,我想接回之前的伺婢海棠,不好让她落个没下场……”
“那海棠的身契也给了她,人家未必肯回来吧?”
“母亲,不是身契的事,儿的人又岂能沦落在外?福共享、难同当,这才是一家人。”
“也罢,我儿自己做主便是。”
“谢母亲,让陈魁安置年货吧,陈府有几个姨娘就备几份,即使是做个人看,也要做,儿在青天司的名声怕是好不了的,所以,有些事就必须做了,望母亲包容体谅。”
“知晓了,儿你放心吧,为娘会安置妥当。”
“儿给母亲磕头……”
“哎呀,快快快,去上你的值吧,你是娘的心头肉,娘能不疼你?”太太揪住儿子手不让他磕头,推着他让他赶紧去上值。
陈道玄还是躬身一揖,才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