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玄很清楚,不立威的话根本就指挥不动这些獬卫。
这些獬卫可都是从皇家禁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之士,他们能看得起一个纨绔衙内吗?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个纨绔子弟居然有如此实力?
獬卫中的‘班头’那是精锐中的精锐,却被三几下就干翻了,30多名獬卫都惊呆了。
本来是他们要给新官一个下马威的,哪知,反被新官立了威。
除了被抬走的‘班头’,剩下的人自然没有再站出来挑衅的,全场已经鸦鹊无声。
此时,大院门口走进一个獬卫来。
这名獬卫大声道:“新上任第九房的‘都监官’陈道玄何在?”
“便是我。”
众獬卫哗啦一下散开,陈道玄上前两步道。
“提刑案大人召你前去问话,跟我来吧。”
“……”
陈道玄点了点头,大步跟着就走。
估计这边发生的事,‘提刑案’大人已经得知了吧?
搞不好这个站出来挑衅的‘班头’就是提刑案大人安排的?
这些念头在陈道玄脑海里一闪而来。
出了第九房的大院,未几就到了正南边的‘提刑案’正堂。
“大人,第九房都监陈道玄来了。”
“让他进来吧。”
“是。”
堂门外禀报完的獬卫一侧身,朝陈道玄打了个请入堂的手式。
陈道玄就迈步入了正堂。
只见颇为开阔的正堂案首端坐一个獬袍中年男子,国字脸孔,威严气势十足,只是脸上的神色有一些阴郁。
陈道玄上前抱拳躬身为礼,“陈道玄见过大人。”
说实话,他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人家的官名,那个獬卫叫大人,他也跟着叫大人好了。
提刑案掌总下设诸房,衙级明显高了‘房’一个级别的。
回头得问问杨勇,这个‘提刑案’是什么官级?
他飞快瞥了一眼此人身上的獬袍,好象和自己的差别不大,也是同一款‘青天玄獬’补服。
而这位大人也正盯着陈道玄身上的獬袍,眼里流露出了一丝惊诧,这个纨绔子居然被赐穿与自己一样的‘行獬’补服?不得了啊。
要知道‘行獬’补服最低都是‘案’一级的司官才能穿的一种象征官职身份的行补,绝少赐给‘房’一级的小都监。
可见上面对此人似乎有些重视?
想想也是,此子不是前京兆尹陈叔平的混帐儿子吗?之前可是有京府第一衙内之称的‘净街虎’,欺男霸女、横行霸市、无恶不作……
他老子因‘废太子失踪’一案被撸了职在家中街罪,他却混入了青天司,还赏下‘青天玄獬’行补,上边是什么意思呢?
一瞬间,提刑案大人心念百转,但也没想明白其中的原因。
他微扬下巴,又打量了几眼陈道玄,以首示意案头上放的一沓子案卷道:“这是近期调查废太子失踪案的所有宗卷,你拿去核查一番,尽快就此案展开新的调查,去吧……”
多的话都没有,就是把这个烫手的案子扔给他。
这叫陈道玄感觉到了又一股压力,好象上面就是要折腾陈氏父子。
老子已在家待罪,下一个是儿子?
“是,大人。”
陈道玄也未多言,上前把一沓子案卷拿了就走。
……
重新回到‘第九房’的陈道玄没有第一时间就查看案卷。
杨勇不知从哪弄来一杯水。
“少爷,你先喝口水。”
接过杯子喝了几口,陈道玄才长出了一口气,他才开口:“杨勇,提刑案是什么职级?”
杨勇道:“少爷,提刑案是‘青天司’下设一案,掌各类案件的调查、侦缉疑凶、审讯用刑等等,案首是正六品的‘提举’,佐官是从六品的‘副提举’……”
“那我这个‘都监’呢?”
“少爷,案下各房的‘都监’都是正七品,”
正七品?
这对于初入宦海的新人来说就不得了,进士三甲也不过混个正七品的官职,当然,文武殊途、性质不同,武夫和人家‘进士’不能比。
“……”陈道玄点点头,瞅着一沓子案卷,“一起看看吧……”
“是,”
杨勇也是识字的,毕竟跟着老侯爷很多年,见多见广不说,文书案宗之类的事也没少做,识字那是最基本的。
两个人不再交流,翻看起了这些案卷。
杨勇看的要细一些,毕竟这不是他的长项,要一个字一个字过。
而陈道玄就不一样,翻开一目十行的大致一扫,他是寻找关键,废话几乎一略而过。
所以不到半个时辰,陈道玄就把所有案卷都看完了,而杨勇连十分之一都没看完。
“连篇都是废话,未见半点关键,看来真的要重新调查。”
这一沓子案卷大致讲了个‘寂寞’,居然未提到一丝一毫的线索。
陈道玄看完后得出的结论是‘废太子如同空气一样消失’,因其被圈禁的地方并不大,是前朝废弃的一处旧殿宫院,也可以说是宫牢,两个看守的宫卫已因失职被斩,其它的……没有了。
也许那两个宫卫知道一些东西,可是已经被‘灭口’。
而最先知道废太子失踪的就是这两个宫卫,也是他们报于上锋,结果上锋震怒,直接将他们斩杀,然后又层层上报……最终皇帝大怒,下旨由京兆承天府彻查此案。
然而过去十天,什么都没查到,接着承天府尹陈叔平就待罪了。
“杨勇,把本房副职叫来。”
“是。”
很快,杨勇出去询问了一番,问清谁是第九房的副职,将两个第九房的副都监就叫了来。
这二位都着普通‘獬袍’,三旬左右的年龄,看上去颇有几分雄武之气,但也因之前陈道玄的立威,此时放低了姿态。
他们一进来就叉手行礼,“第九房副都监刘三坤、马朝飞见过都监大人,”
两个‘副都监’?
陈道玄扫了他们一眼,沉声问:“关押废太子的宫院旧展在哪?”
“禀都监,废弃旧殿在内皇城东北角,平素只有两个宫卫看守,案发后,两个宫卫都因失职而被处死。”
“哪个下令处死的他们?”
“呃……据说……是圣上震怒……”刘三坤话只讲了一半,没有再讲下去,因为他也不确定。
另一副都监马朝飞道:“据说是内皇城司奉了圣谕……”
“据说?”
陈道玄冷哼了一声,“这个‘据说’靠谱儿吗?你们亲眼所见还是亲耳所闻?”
“都监大人,只是‘据说’,我们第九房介入时,京兆府的人已经在现场了,两个宫卫已经被斩。”
这二人自然不会说他们听到或见到,这个责他们负不起。
陈道玄站了起来,“招集本房獬卫,随时准备出发查案,本官去提刑案请令。”
……
再次见到‘提刑案’的提举大人时,已是酉初,暮色正降。
提举大人都准备下值,不想陈道玄又来了。
“陈都监,可是有什么发现?”
“正是,卑职特来请令,准备展开调查。”
“呵呵……”
提举大人微微一笑,他又道:“此案由‘第九房’全权负责,无须请什么令,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亮腰牌即可,这是我们‘青天司’查案时的特权,”
“大人,天色已暮,查案要入内皇城的……”
“无妨,除了入‘内宫’要请旨,帝京再无一处能阻青天司查案,直管去便是。”提举大人讲这个话时,一脸的傲骄神情。
青天司真正是‘皇权特许、生杀由我’。
“卑职明白了。”
“去吧。”
提举大人本来想问一句‘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但转念一想还是没问出口,上面交代由‘第九房’全权查办,自己就不参和了,没见京兆府尹都回家待罪了吗?
这个大泥坑太深了啊,还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好。
望着陈道玄离开的背影,他目光微微一缩,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
……
夜幕下,一队侦骑快马约30多人呼啸掠过长街,直奔皇城东北。
紫东门外,玄獬袍服的30多骑到了城门下。
“青天司查案,速速开门。”
“呃……”
城门楼上有守卫探身一看,确实是‘青天司’诸卫,尤其领头的青天玄獬行服什么扎眼,两臂上的玄獬哪怕在夜幕下仍能看的清清楚楚。
很快,紫东门就打开了。
30余骑入了城门,交验了腰牌,守城军头一挥手,放行吧。
天子脚下的帝京中最横行无忌的就是‘青天司’,出入内外皇城都是家常便饭,甚至在白日里入皇宫也不是个事,但入幕后皇宫是不许进入的,除非有特旨。
内皇城仍旧不小,顺着紫东道一路向北,副都监刘三坤领路,直接就到了一处纱北角的废弃破旧宫院,在马上都能看到低矮宫墙内的那座破殿。
纵马到了门前,才看见朱漆门上贴了封条。
那封条上正是‘青天司’的红印。
“揭封,入院。”
“是。”
一众人等纷纷下马,将马都拴在门外两侧的一排树上,留下四个人守在门前,其它人都跟着陈道玄、刘三坤、马朝飞、杨勇他们入了院。
除了他们几个,其它獬卫手中都举着桐油火把照起光亮。
“大人,废太子失踪前就住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