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书中那个老成持重的唐僧究竟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其实一切都要从他粗心大意弄错了投胎的人家说起。
众所周知,金蝉子因在灵山听课时态度懒散而受到严厉惩罚,被老师如来贬下凡间开启了历练之程,须得完成既定的取经任务,功德圆满之后方可重返西天。
前九世里,他次次都为住在流沙河中的水怪沙僧所食,所以始终未能完成任务,至此已经轮回到了第十世。
按照上天安排,这一世的金蝉子,也就是唐僧,应该出生在一个官宦之家,他的父亲是新科状元郎陈光蕊,母亲则为当朝丞相之女殷温娇。
但前面已惨死了九次的唐僧实在着急投胎,还没把具体情况摸清楚,就径直投进了那同名女子李温娇的腹中。
李温娇何许人也?
她乃是大唐皇帝的远房亲戚,关系虽说并不十分亲近,可其到底被囊括在皇亲国戚的范围内,这层身份摆出来,京城中人谁敢不给她三分薄面?
李温娇的丈夫也争气,是本朝最年轻的正三品官员,他为人正直,又功勋卓著,因此深受皇帝赏识。
夫妻二人自成婚后,琴瑟和鸣,伉俪情深,算上刚刚降临人世的唐僧,总共育有二子一女。
对他们这最小的孩子,李温娇绝对是把他当做心肝来疼的,而向来严肃的丈夫下朝后见到小儿子,脸色不自觉地就会缓和上两分。
唐僧的兄长和姊姊待他也好,出门看到什么新鲜的东西都要带一份回去给小弟。
在这种近乎骄纵的家庭氛围下,唐僧随心所欲地慢慢长大了。
他是金蝉子转世,身上当然有些特殊之处,食量惊人且不提,还格外地耳聪目明。
学诗书,他过目成诵,还可举一反三,学武艺,旁人至多示范两遍,他便能练得像模像样。
可如此出色的唐僧,偏生却胸无大志,自甘平庸。
他既不想考取功名入朝为官,也不想奔赴沙场建功立业,平日最大的心愿就是和朋友们一起吃遍长安城。
然而他那些朋友对此事却并不热衷,一接到唐僧的邀约,常常会找出各种理由推拒不去。
没别的原因,单凭唐僧吃饭不爱付账这一点,就足够他们离得远远的了。
以前彼此不熟悉的时候,这家伙可是挨个坑过他们的,尽管后来他父母差人补上了吃饭的银钱,也再挽回不了唐僧爱占小便宜的形象。
更令人吃惊的是,双方再碰面之际,他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凑过来打招呼,其脸皮之厚,由此可见一斑。
十八岁那年,唐僧跟随母亲去嘉福寺上香,寺里的方丈瞧出他慧根独具,居然亲自来劝他遁入空门。
唐僧想了想,无可无不可地同意了。
反正自己闲着没事干,体验体验当和尚的感觉也不错,倘若日后这和尚当得不舒心了,大不了他还俗归家呗。
怀着如此大胆的想法,没过多久,唐僧便在嘉福寺剃度出家了。
不曾想这一待就待了多年。
彼时适逢皇帝举办水陆法会,众人皆推举名声大噪的唐僧为法会主持。
而后忽有来自西天的尊者现身其间,赠与唐僧锦斓袈裟与九环锡杖,指点他去往十万八千里外的大雷音寺求取真经,说是事成之后自有好处。
皇帝见他能得到天上的尊者垂青,当即就拉着他结为兄弟,一连几日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赏赐如流水般涌入嘉福寺。
唐僧此前从未想过要离京远行,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求取真经,可看皇帝这架势,只怕他是不去也得去。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宫里的人前来传达陛下旨意,命他速速前往西天取经。
家人闻讯急忙赶来见他,父亲边看圣旨边唉声叹气,母亲捏着手帕是哭了又哭,兄长望向他的目光也饱含忧虑。
至于姊姊,她年前又有了身孕,而今肚子大起来了,不能再随意走动,因而这回过来探望他的唯有姊夫一人。
见亲人为自己担忧至此,唐僧心里着实难受得紧。
但他面上仍是笑着,语气轻松地告诉爹娘,长安城很大,但毕竟有尽头,这么多年下来,他早逛了个遍,也是时候该去远方看看了。
父亲霎时怔住,神色感慨地瞧了瞧他,半晌方道:“好啊,我儿有志向,为父真替你高兴!”
母亲抹了抹泪,勉强收拾好情绪,絮絮叨叨地帮他打点行李去了。
启程当天,皇帝率领百官为他送行,直送到城外才肯罢休。
饮过饯行的素酒,又与众人相辞别后,唐僧利落转身,无所畏惧地踏上了一段未知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