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这天起,何家人受到了变本加厉的折磨。
何父何母手里的家务活翻倍,而何思辰即使只是无心说错了话,最终也会招来一顿毒打。
何思辰有理由相信,其实妻子就是想打他而已,一切都不过是借口,哪怕他把事情做得再好,叶巧玉也能从中挑出一堆刺来。
他的感觉无疑是很准确的。
凌亮就是在没事找事,故意和他过不去。
一个人铆足了劲要找另一个人的茬是很容易的事。
衣服上洗不干净的污渍、随手在拖好的地上制造点垃圾、饭菜口味的咸淡,乃至何思辰下班回家晚了点,这些小事都能成为凌亮动手的契机。
“何总监,何总监!”
第三次在公司的小组内部会议上被人推醒,何思辰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
大家不由得纷纷朝他行注目礼。
“何总监这是怎么回事,昨晚没睡好?不是我说你,这次的会议上面有多重视还要我再强调一遍?所有部门都等着我们讨论出开发C市市场的方案呢,何总监关键时刻几次三番会周公,是没把公司前程放在眼里吗?”
副总监,一个快四十多岁的胖子,抖动着满脸的横肉,近乎刻薄地挑明了事实,不给何思辰一点面子。
何思辰面容狰狞了一瞬,但他这表情倏忽而逝,快得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赶紧向在座所有人反省了自己的错处,打起十万分的精神,继续此次会议。
也只有何思辰自己清楚,在副总监说出那番话后,他是多么地想扑过去掐死这个死胖子。
在会上睡觉的确不对,可那是他能控制的吗?
如果不是应付叶巧玉应付得疲惫不堪,严重影响到了他的工作状态,他又怎会做出这等丑事!
至于副总监今天刻意为难他的原因,何思辰心里可清楚的很——之前董事会要提拔一个人做营销总监,他们两个的名字都在其中。
而出来的结果是,他成功升职,更受领导器重,有了更好的发展平台,副总监却黯然落选。
失败者可怜的嫉妒心。
何思辰心底一声冷笑。
听别的同事说,副总监特别重视上次的升迁机会。男人嘛,四十了也没大的成就,要被人看不起的。
何况他家中父母都没个退休金,妻子身体又不健康,大大小小一身的毛病,靠药吊着,治不好也死不了。
孩子又不是特别争气,在一所二流中学里读初一。
二流的学校啊,何思辰觉得这孩子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了。
平时没事的时候,何思辰偶尔想起副总监一家无望的生活,免不了为他掬把同情泪。
他无法想象在这样窒息的环境里人得变成什么样,与此同时由衷感谢会投胎的自己。
爸妈过去在单位职位虽然不高,但家里的生活质量没得说,而且在很多事上他们都能说得上话,帮得上忙。
可眼下,副总监给了他个没脸,何思辰那点假惺惺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同情就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悄悄望向低头看着手边文件皱眉沉思的胖子,只恨胖子家中的妻子不似叶巧玉般爱发疯。
但幻想终究是幻想,何家人越发难过的日子仍然一刻不停地运转下去,没有任何向好处转变的迹象。
何思辰自认他是很能忍的一个人,可在妻子的无理取闹和毫不留手的殴打之下,他感觉他要神经衰弱了。
不,他一定是神经衰弱了。
头发掉了许多,食欲不振,体重骤减,睡不着觉,半夜时常会被一点点声音惊醒,之后就睁着眼睛等天亮,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去公司。
何思辰认为再以这种状态过下去他迟早要得精神病,或者在岗位上工作着工作着就猝死了。
他不想得精神病,更不想猝死。他还很年轻啊!
无计可施之下,何思辰想到了居委会。
他寄希望于居委会能把家暴的妻子劝回原样,如果实在劝不回,那就为自己主持公道,帮他与叶巧玉把婚离了。
岳父岳母离开后,一个月的时间里,何思辰已经恳求妻子去民政局离婚恳求了将近十回了,平均下来差不多就是三天求一次。
他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叶巧玉,我们之间早就没有感情了,好聚好散行不行?你想要什么,我给得起就都给你,你特么放过我好吗?!”
但是,叶巧玉,他那个心硬如铁的妻子,只笑着道:“离婚干什么?我对你们家还是很有好感的。再说小鹏还小,离婚了他不就没爸爸了吗,这怎么行?”
何思辰咆哮着要叶巧玉把小鹏带走。
失掉儿子的抚养权他也不好受,可他和父母若是继续和叶巧玉生活在一起,只怕三人的命也得交代在她手上。
孩子可以再生,他何思辰条件这般好,找个再婚的对象还不简单?
小鹏,舍掉就舍掉了,瞧叶巧玉把他当作眼珠子肺叶子似的看护,他何思辰的儿子在她那受不了委屈。
以后经常过去找小鹏联络感情,父子血脉在这儿呢,老了也不怕儿子不孝敬他。
何思辰事情想得特别美,短短几秒内,都展望到小鹏在自己年老后,不顾母亲反对过来看望他的未来了。
然后,他又收获了来自妻子的拳脚伺候,“笑什么呢,怪恶心的,看得我浑身不舒服。”
何思辰这才发觉他想到那种场景太开心了,没忍住笑出了声。
但这也不是叶巧玉能随意打骂他的理由!
“1202,对,就是这。来,何先生,您开个门。”
居委会工作人员确认门牌号的声音拉回了何思辰的思绪。
何思辰立刻上前,输入密码开了门。
包括他自己在内,一行六人鱼贯而入。
凌亮诧异地看着这些陌生人,还是站起身和他们打了招呼。
“我们是小区居委会的,不用倒茶,不用倒茶,妹子这么客气干啥!那个,我们是应这个何先生,就是你丈夫的要求,过来给你们调节家庭矛盾的。”
打头一个头发高高盘起来的大妈很是爽利,三言两语把事说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