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得知王涛出事,江轩觉得胸口憋着的的那团闷气终于呼出来了,还和朋友感叹王涛真是恶有恶报。
旋即他又想到了二哥江宇,心里很不是滋味,没想到江宇去了五十二中居然混的如鱼得水,随便抓个学生都闻江宇而色变。
如今连唯一一个可以与之一战的王涛也快进去了,还有谁能阻止他崛起呢?
江轩恨得要死,却只能干瞪眼,什么也做不了。
江轩和王涛之间的矛盾凌亮一无所知,他目前在为期末考试而忙碌,不知不觉失去了一次看乐子的机会。
这次的考试非同寻常,是教育局在全市范围内组织的一场大规模联考,并且会对所有参与联考的学校学生成绩进行排名。
考前,李立新大力鼓励了同学们几句。
等考试排名出来,大家将会非常明显地看到自己和别人的差距,他怕他们因此丧失学习的积极性。
联考结束后,直至凌亮都打包行李回家去了,李立新还是忍住了没去问他考的怎么样,他既怕听到不好的消息失望,又怕得到好消息最后是美梦一场。
索性做个佛性班主任,不去问,不去想,不给学生压力,不给自己压力。
市一中某间办公室内。
几位资深教师头都快挤到一块去了,眼睛对着阅卷老师拿回来的排名表猛瞧。
一位地中海男老师摸了把自己光溜溜的头顶,“这,这,没搞错吧?第一不是我们班上的刘晓文?”
前些天刘晓文信心十足地跟他讲第一没问题,他也觉得自个学生稳了,这怎么第一还跑了呢?
“我还觉得第一是我们班的王艳呢。老郑你咋回事,听你那语气就别的学生不能拿第一呗。”有人立即出声反驳。
虽然他也不爽一中常胜将军的地位这次被挑战了一把,但老郑这理所当然的口气他更不爽。
刘晓文那孩子确实不错,可咱一中啥时候缺过好苗子了?别好处都往自个身上揽。
被叫老郑的老师无奈地道:“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你没这么说,但你就这意思。”
“行了别吵了,我瞧着榜首这名字眼熟,你们有没有相同的感觉?”
阅卷老师是一位梳着短发干练严肃的中年女性,她看着“江宇”两个字,总觉得似曾相识。
“哎你别说,是有点眼熟……”那位郑老师在办公桌旁边踱了两圈,猛地一拍脑门,“想起来了,那个,就那个……中考状元啊你们记起来了没?”
他看众人还是一脸迷茫的样子,两手一拍提醒道:“去年那中考状元啊,你们真健忘。咱们学校没看到他填报的志愿,还让我打电话问他家长呢,一问才知道这学生去五十二中了。”
“当时我还生气来着,这不胡闹吗?如今看看这分数,孩子挺争气。”
郑老师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原来是他拿的第一,正常,正常,都散了吧。”
老师们经他提醒也都想起来了,心里面五味杂陈。
讲真的,他们的目光都粘在“五十二中”四个字上,学生名字真没怎么注意。
之前还有人偷偷想着学生是不是作弊了,还有人推测泄题了,就是没人认为人家凭实力考的。
现在知道这学生身份了,他们又觉得可惜,可惜学生没来他们学校。
在五十二中那种地方都能取得好成绩,要是到他们手里肯定能更优秀。
老师们扼腕叹息,但也没什么特别舍不得的,他们坚信一次失败不是永远,高考笑到最后才是真的强。
这个时候的他们绝不会想到,两年后一中会脸上笑嘻嘻心里呵呵哒地为五十二中送上祝福。
与此同时,法院公布了关于王涛和吴晓婷的处理结果。
王涛和吴晓婷先得去戒毒所戒毒,戒毒过程持续三个月左右,确认二人戒除毒瘾后,他们将被押往未成年犯管教所。
对于法院的判决,吴晓婷的父母表示服从。
他们认为女儿给他们丢了大脸,拒绝了一切形式的采访,不肯露面。
王涛的父母却坚持上诉。
王母积极主动接受媒体问询,对着记者大吐苦水,说家里只有一个儿子,儿子就是她的命,绝不能去坐牢,还说王涛还是小孩子,他是被老板给害了,他不懂帮人运输毒品是很大罪名的。
言之凿凿,说的像真的一样。
然而无论王涛父母如何上蹿下跳,依然改变不了王涛即将参与劳改的事实。
三个月后,王涛和吴晓婷走出戒毒所,在荷枪实弹的司法警察的注视下,二人坐上了警车,缓缓驶向属于他们的结局。
校园欺凌,吸食毒品,参与非法交易,王涛和吴晓婷终究迎来了他们的报应。
市六院。
护士端着药水和绷带匆匆忙忙穿梭于各个病房中,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满脸的麻木和疲惫。
这是一家精神病院。
二号楼103房间内,三名穿着条纹病号服的病人难得没有吵闹,安静地相处着。
田甜坐在床上,蜷缩起身子,双手抱住膝盖,这个动作会让她很有安全感。
右边床位上,那个六十多岁的老奶奶正絮絮叨叨地念叨着什么,她经常自言自语,田甜认真听过两回,发现自己听不懂,老奶奶说的不知是哪里的方言。
另一位病友……是位三十岁左右看上去非常优雅的女士。
田甜不知道她叫什么,只知道她活得很精致,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
每天早晨,她都会早早起床,向值班的护士要来梳子和小发饰,给自己梳一个好看的发型。
她很爱干净,身上的病号服洗得很频繁,不论是坐是站,总要时不时用手抻一抻衣服,所以她的病号服连褶皱都很少有。
爱唱歌,而且唱的很好听。
但是,田甜总疑心她没有病。
田甜没有证据,因为这是她的直觉。
放在高高木柜上的电视播放着无聊的娱乐节目,一群演员嘻嘻哈哈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自从得病后,田甜对高兴愉悦之类的情绪感知力降低,她时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陷入难以言喻的悲伤。
“观众朋友们,现在插播一条简讯……”
新闻吗?
田甜没什么力气地抬头看去。
医院整天播放搞笑的节目想让病人放松,可田甜并不觉得好笑,反倒是悲伤的新闻更能引起她情绪的波动。
电视画面一闪而过,田甜却慢慢地瞪大了眼睛。
那个人,那个女人,是她!是吴晓婷!
她不会认错,吴晓婷化成灰她都能认出来的!
田甜剧烈地呼吸着,一张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她的目光转到了喋喋不休的记者面前的白色字幕上,“吴某婷”三个字不断闪现。
田甜抱着罕有的耐心将新闻看完,无法抑制地爆发出了一阵凄厉的笑声,“哈哈哈,吴晓婷,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
她从床上跳下来,情不自禁地踩在地板上转了个圈,好似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爸爸妈妈朝她赞许地点头,鲜花和掌声从不缺席。
低声絮叨的老奶奶非常给面子地鼓起了掌,突然面色一变,勃然大怒道:“我儿子呢?把我儿子还给我!”
她扑到田甜面前,不住地摇着她的肩膀咬着牙怒吼:“我儿子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就没了?你骗我,你们全都在骗我,你把他还给我啊!”
“快,103号房又乱起来了,赶紧来几个人和我一起把人制住!”
医生护士们闻讯出动,一人一针镇定剂成功让两人昏迷不醒。
察看完情况后几人就出去了,远远地还能听到小护士的抱怨声,“103号房也太不让人省心了吧,冲动易怒的,爱闹自杀的,还有……来了就要发疯摔东西的,怎么都凑一起了。”
她中间一小部分话语讲得模糊不清,但大家都清楚那人是谁。
不能再讲下去了,同事赶紧截住了话头,小声道:“好了好了,谁让咱们就进了这里呢?你别乱说话。”
没人发现,103号房唯一还醒着的那个女人望着天花板,默默地流下了一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