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浑水摸鱼”就是将一池子的水搅浑,给对手可乘之机。
可昀凰要做的可不是这些。
她要这些人眼看着机会就在眼前,却偏偏棋差一招的。
只有他们开始心急了,才会露出更多的破绽。
就比如现在。
明明只要进入平安王府,就一定可以发现那些“证据”,从而将通敌叛国的罪名安插在夏乾安头上,让平安王府自此退出权柄中心。
可就是因为栎阳长公主的阻挠,加上皇帝的心慈手软,让对手的计划停滞在这里。
相信他们此时一定心有不甘,并且有所行动。
而昀凰等的就是这个时机,不只她在等,皇帝、平安王、栎阳长公主、夏昱都在等,整场戏中只有夏雨嫣什么都不知道,也是真的在为昀凰的“死”伤心。
“现在太极殿内正上演一出大戏,昭华郡主怎么不去看看热闹,反而来我这司天监做什么?”祁靖宇左手黑子,右手白子,连头都没抬,却也知道来人是谁。
“本小姐不喜欢那里,那是为君者、为臣者不见硝烟的战场,我既不是君也不是臣为何要到那里去?”昀凰走上前,接过他手中的白子,落在棋盘上,发出一声脆响。
整个棋局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就如同今日的朝堂,看似死局,却不知真正执棋的人已经跳出局外。
高手对招,不到最后关头,仍有峰回路转、起死回生的可能,往往一步失策,才是满盘皆输。
祁靖宇将手中的黑子丢下,起身与昀凰对视,“看来郡主才是这天下最厉害的棋手。”
她只是浅浅的勾起嘴角,语气淡然,“可我,最讨厌下棋。”
“同感。”祁靖宇也随着她轻轻一笑。
太极殿内,那些一心想要扳倒平安王府,从皇帝手中夺权的世家一派,万万没想到此时太子祁颂正率领五千禁军,手执圣旨,堂而皇之的搜查他们的府邸。
俗称,偷家。
而他们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平安王包围在太极殿中,只待太子搜到证据,一举将他们拿下。
“郡主觉得,今日之事可还会有变故。”
祁靖宇手中动作不停,点汤、滤乳、续水、温杯……动作行云流水,丝丝入扣的行毕茶道,神情认真且专注。
对于茶道的钻研,他绝对是昀凰见过技艺最精湛的。
哪怕学习他的动作分毫不差,也不及他的茶馥郁芳香。
而茶道之所以为道,便是因为其中蕴含着无穷奥妙,稍有差池,味道都会差之千里。
这茶道也是在他日渐恢复的记忆中想起来的。
昀凰端起茶盏,细细品尝,果然技艺又精湛了不少,“大殿之上不会有变故,之外就不一定了。”
闻言,祁靖宇送到嘴边的茶都没喝,一挑眉头,露出几分惊讶,“何出此言?”
她抿了抿唇,颇为不在意的说:“主谋不在。”
这下祁靖宇是彻底来了兴趣,“郡主知道主谋是谁?”
系统在手,昀凰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只不过说出来的时候要提前找一个合适的借口,不然解释不通。
“原本是不知道的,刚刚喝了外叔公这杯茶顿感心旷神怡,从前忽略的细节也被串联起来,事情的始末缘由已全部了然于心。”
“……”祁靖宇觉得她这马屁拍的有些多余,不过还是又为她斟了一杯茶,“愿闻其详。”
昀凰一边品茶一边将整个事情的原委和盘托出。
天圣王朝建立之初对前朝世家便多有防备,圣上所重用之人皆为心腹。
可皇权更迭不是三两句就能说清楚的,其中的关联错综复杂,为了更好的收拢民心,让权给世家必不可少。
其中影响力最广的便是如今的唐国公一脉。
最初皇权不稳的时候,太祖皇帝对唐国公表面上很敬重,毕竟他老人家称得上一句桃李满天下,当时言官史臣皆为他门下学生。
为表皇恩浩荡,也为了收拢人心,太祖皇帝赐当时的唐丞相国公之位,世袭罔替,如今的唐国公世袭第三代。
当年的唐国公便察觉出祁氏皇族与前朝皇族不同,若是交恶,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在当初帮助太祖皇帝稳定朝局之后,带着全族功臣身退,留下贤名。
虽然他本人退出政治中心了,但他的学生依旧在,所以他哪怕远离朝堂,却也对天下事了如指掌。
此次之事便是当代唐国公在背后主事,又因他远离朝堂,偏居在金陵金陵祖宅,没有人怀疑到他的身上。
兵部侍郎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却甘愿赌上全家性命也不曾供出主谋,情愿做出头鸟。
只因在他微末之时唐国公有大恩于他。
“郡主所说这些并没有证据,即便知道是金陵唐家隐于背后,也无法治罪。”祁靖宇客观的陈述。
昀凰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本小姐可没说过要治唐国公的罪。”
“那你……”说这些做什么?
她接着说:“我一个‘身娇体弱’的郡主,都自顾不暇了,哪里有精力操心国家大事,就让太极殿那些人去操劳吧!”
“……”祁靖宇无语凝视。
昀凰坦然面对,不紧不慢的品茶。
不多时,一位十一二岁的小童步履匆匆的进来,看见她的时候面色骤白,那神情活像白日见鬼了一般。
还是祁靖宇出言提醒一句,他才想起正事。
太极殿内,事成。
意料之中的结果,两人都不意外。
要知道昀凰在来司天监之前,可是特意将他们精心准备的,用来陷害平安王府的证据,逐一退还。
若是这样祁颂都搜不出来证据,那他这个太子还是趁早让位吧!
皇帝将主事的官员当朝罢免,甚至连空闲出的职位也提前安排好人手顶替上去,其余从犯官员外派、罚奉。
这场皇权与世家之间的纷争,以皇权获胜而告终。
这次失败,世家一派元气大伤,短时间内不敢再有动作,虽然幕后操纵者没有揪出来,但是皇帝还在暗中彻查,早晚会揪住金陵唐氏的小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