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等到了第二天早上。
沈月白右眼皮狂跳,心里揪着的疼,一夜没睡。
她昨晚实在憋不住,试了一下,能勉强下床活动。
宋惊风在这个房间的角落留了一根没有裁好的长钢管,她扶着墙挪过去,捡了这根钢管。
钢管当成拐杖,虽然无法下楼,但她也能自己上厕所了。
为了方便,宋惊风在这个房间留下了很多零食和一箱水。
够吃,但沈月白从昨晚8点之后就心急如焚,什么也吃不下。
沈月白把宋惊风常坐的那把实木椅子搬到窗户边,就坐在那看着窗外。
外面的视野几乎都被错落的房子遮挡,只能从对面阳台和旁边那栋楼的缝隙中看到街上的情况。
她就那么盯着。
一道人影出现了。
她的情绪一下拔高。
而那团烂肉蹒跚而过,她的心又沉了下来。
宋惊风去哪了,他不是说药店很近吗?
是不是遇上意外了?
不会是……不对不对,如果他死了,沈月白又怎么会好好的在这里待着。
那他会不会……不要她了?
最后一个假设显然比另外的每一个假设都要伤人心。
她吸了吸鼻子,打起精神,强迫自己相信宋惊风。
坐在那,坐到夕阳渐斜,天色由明到暗。
晚风还有余热,她脸上却凉凉的。
抬手摸了摸,原来流了满眼的泪。
啊,她都不知道,自己居然哭了。
什么时候哭的,又是因为什么哭的?
她感觉有点讶异,心脏却突然遭受了猛烈的一击,疼到差点碎裂。
捂着胸口好一会,她才回过神。
不行,得睡觉,这是猝死的前兆。
她想着,关上窗户,拉上窗帘,然后艰难的挪动到床上,躺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进来了。
“宋惊风?”
她问。
那人不回答。
“你去哪里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她突然有点恼,冲他发火。
“够了。”
他终于说话了。
“什么够了?”
“你真的麻烦,工作麻烦,现在也麻烦,我不但要照顾自己,还要照顾你,我实在受不了了。”
沈月白怔在那里,他怎么突然就……
抬头,看到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满脸的不耐烦。
接着,他伸手过来掐住她的脖子:“你能不能赶紧去死,再也不要活过来了?”
“唔……”
沈月白猛然惊醒。
是梦。
已经很晚了,外面也没有月光,屋里能见度很低。
呼出一口气,她偏头,隐约感觉床边坐着一个人。
她想叫他的名字,但又想到那个梦,咽了口口水,用手轻轻拉了拉他衣服的下摆。
那人微微动了一下。
一双手覆上来,温柔的摩挲着沈月白的脸颊。
沈月白松了一口气,捧住他的手蹭了蹭。
却感觉不太对劲。
宋惊风的手……有这么多茧子吗?
正思索着,黑暗中传来一声清脆的男音:
“沈姐姐,你醒了?”
沈月白几乎是瞬间甩开了那双手,摸索到床头的打火机,点燃了蜡烛。
微弱的光中,男人的手僵在半空,一丝笑尴尬的挂在嘴角。
“周礼贤,你,你怎么会……”
沈月白不顾缝合处的疼痛,整个人往床头缩。
“宋哥带我来的,下面的门出了点问题,他在修。”
周礼贤轻轻笑,柔和的解释。
沈月白的第一反应是,他在撒谎。
宋惊风之前说过,不找周礼贤了,要沈月白跟他走。
虽然当时气氛暧昧,但宋惊风也不至于骗她。
看沈月白一脸狐疑,周礼贤挠了挠头,眼里隐约有些烦躁。
“算了算了,我不想骗沈姐姐,宋哥他死了。”
死了?
这两个字像是一记重锤,打得沈月白头脑发懵。
“不可能……”
沈月白呆呆的说。
“真的,这是宋哥临死前让我给你的。”
周礼贤掏出那个15s,递给沈月白。
颤抖的接过手机,白色的机身上有些残留的暗红。
钢化玻璃四周的缝中塞着乌黑的、早已干涸的血迹。
不知为什么,看到那些血,她险些落泪。
但冷静点沈月白,你和宋惊风生死绑定的,他死了世界就会重置,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如此安慰自己。
目前来看周礼贤肯定在说谎,但她不能直接拆穿,只能顺着他的话问:
“他是怎么……死的?”
“被丧尸咬死的。”
“他,他还满强的……具体是怎么被咬的?”
“呃……他在搜东西,遇到一只丧尸,吓得他大叫了一声,然后周围的都围过来,他双拳难敌几十腿……”
周礼贤漫不经心的,尽量把宋惊风描述得很蹩脚。
沈月白看着他睁眼说瞎话,重心放在了他的身上。
他穿着一件像是马甲的东西,白色的短T露出来,上面有些鲜红的血。
右眼青了一圈,鼻子好像也塌了一些,右边脸都是肿的。
她见过周礼贤打丧尸,轻松加愉快,简直就是洒洒水。
而丧尸也不会跟他打八角笼,让他像拳击手一样鼻青脸肿。
能把他打成这样的,只能是宋惊风。
他俩为什么会打起来,因为基地吗?
她反应过来,等周礼贤实在编不下去了,跟他说了基地事故的来龙去脉。
当然,她隐瞒了自己的掠夺计划,以及宋惊风曾找她的事。
周礼贤没有太多反应,甚至在听到田萌和杨美妍被李天心射杀的时候,都没有任何表情。
他眼睛亮晶晶的:“我就知道,沈姐姐你才不会联合外人来欺负我。”
沈月白尴尬的点点头。
“宋哥真是大坏蛋呀,他把你掳走后居然敢把你藏起来!”
“不是,其实是……”
“所以我把他杀了,你不会生气吧,沈姐姐?”
他眼神躲闪着打断沈月白,紧张兮兮的看着她。
沈月白瞪大了眼睛,然后皱起了眉头:
“你……把他杀了?”
“嗯,刚刚我是骗你的,宋哥好强啊,我完全打不过他,所以只能用枪。”
“……”
“他真的好强……我趁他不注意打了他的腰侧一枪,但他还是能带着伤揍我,我只能又在另边补了一枪。
可惜打偏了,然后他就开始跑。
你不知道,他走位好飘逸啊,我明明枪法还行,但一直人体描边。
我追了他好几个小时才把他追死,确认他死得透透的,我才回来找你。
对了,他昨晚就死了,我今晚才找到你是因为他很坏,一直往相反方向跑。
我只能回来这个位置,一栋栋的搜,幸好找到门口的蓝色小车车……”
沈月白感觉认知断裂了。
周礼贤这样的人,说谎很容易败露。
而这样具体又严密的描述,正好就标志着……
他说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