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断剂注射在了伤口的上半部分,毒素往下肢不断蔓延。
不到三分钟,宋惊风的腿脚已经完全失去知觉。
他攀扶着铁杆,能看到上臂肌肉成块,用力且痛苦的让自己缓缓靠着铁杆坐下。
沈月白边帮他边流泪。
泪水滴落在宋惊风的小腿,她拉下他的裤腿遮掩住乌黑的血管。
像是机械一样不停的安抚着他没事。
但,怎么可能没事。
血液感染百分之百,更别提直接注射丧尸血液。
阻断剂的效果是递减的。
宋惊风马上就会像韩春江之前那样走一遭。
沈月白一想到这件事,心痛得就快要碎掉。
相对于在短时间内做了这么多事的沈月白来说。
李伯言像中了美杜莎的石化法术一样,呆立在那。
他完全无法理解当前的状况。
是意外吗?
抱着侥幸心理,他缓慢走进去,捡起尸体边上的注射器。
里面还有一部分血液。
这是之前给韩春江打镇定剂用的,当时怎么也找不到。
隔天韩春江说掉到沙发底,她已经捡起来扔掉了。
又检查了一下韩春江的尸体,左小腿有处针眼。
所以,她偷藏了针管,从自己的下肢抽出了一管丧尸血,就等着这一下。
可是,为什么呢?
李伯言想不通,但韩春江的尸体开始异动,在地上扭曲了一会,想站起来。
他麻木的捡起沈月白扔在地上的那把刀,对这具复活的尸体进行斩首程序。
然后把尸体拖到窗户边,扔下楼。
那具无头的尸体如一根腐朽的干柴,摔落的过程中磕到边角,碎裂了。
身后听到一阵动静,他转身,就看到娇小瘦弱的女孩,正想把体型整整比她大一倍的宋惊风放在轮椅上。
她用力了两次,才咬牙撑起那具沉重的身体。
那身板实在太弱,如一根摇曳的残烛,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压灭。
李伯言迈开腿,几步过去,想上手去帮忙。
却被她一把推开,她像炸毛的猫一样满眼通红:“滚啊!”
恍惚间,片段重叠了。
他好似看到了许久之前的某个片段。
李伯言愣在原地,他的心也碎了。
但他还是极力解释道:
“月白……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换来的是一声声嘶力竭的“滚!”
“不关他的事,乖,让他帮忙。”
背上的宋惊风知道李伯言确实无辜,也怕她过于勉强受伤,轻轻开口。
他的话很有效,沈月白顿了一下,别了别头。
李伯言趁机赶紧上前,帮她扶着宋惊风,坐在了轮椅上。
沈月白还是非常排斥李伯言。
眼下除了宋惊风之外的任何人,在她眼里都是敌方。
因为她处于嫉妒悲伤和嫉妒愤怒的交叠态,完全没有理智。
李伯言只能问宋惊风:“怎么回事?”
宋惊风想了一会,感觉三言两语掰扯不清。
而且这个时候可能需要李伯言帮忙,不能刺激沈月白。
于是就答:“韩春江疯了,想拉人陪葬。”
韩春江精神失常有目共睹,加上她平日也并不是什么善茬,所以李伯言默认了这个解释。
宋惊风感染尸毒已经成为事实,再多说也没什么意义。
稍微沉寂了一下,沈月白清明了几分,红着眼开口:
“李伯言,血清你做不出来是吧?”
李伯言有些惭愧的点了点头。
“阻断剂还有几支?还能做多少?全部给我拿过来,我们要离开这里。”
语气是冷硬的,迅速的,不容置疑的。
但李伯言还是劝阻:
“月白,阻断剂的效果是递减的,而且你看到韩教……韩春江的副作用了!”
她瞬间抛来一个生冷的眼神:“你不给是吧?那我自己去找。”
接着起身往实验室过去。
才进门,李伯言也冲过来,一下拉住她的手:
“别冲动,你们现在要是走了,要去哪?”
沈月白猛地甩开他的手,李伯言马上抓住她纤细的胳膊。
他拉高了音调:
“沈月白!宋惊风已经感染了!没有办法了,现在最后的希望就是我把楼下的机器完成……”
“在他变异前,你能完成吗?”
沈月白背对着他,看不到表情,但不难听出这是个反问。
答案显而易见。
“放手。”
她甩了一下,没甩开。
“我不会让你走,你留下来,我会保护好你的。”
分明是命令的句式,语气里却全是请求。
沈月白叹了口气。
她不想把两人死后还能再次启动机器的事告诉李伯言。
所以她选择用其他办法来拒绝他。
她抬眼与他对视,那上挑的狐眼,很容易做出蔑视的姿态:
“你凭什么?我和那位跟你一起长大的不是一个人。”
“我说过,只要你是沈月白,我都会帮你。”
他心如火焚,目光也灼灼,沈月白从其中读出了很多感情。
“是吗,可即使我是你心里的沈月白,又怎么样呢?”
“……”
“李伯言,你没发现吗,你和沈贡是一种人。
你们只把心思放在你们的至高无上的事业上。
其他的,都是可以放弃、遮掩或者摧毁的,可有可无的东西罢了。”
“不,不是,你相信我,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李伯言像是受了刺激,有些着急,无意识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可回应他的,又是一句冷冰冰的放手。
他终于还是放开了手,沈月白立马打开冰柜搜索东西。
“你知道三年前,6月28那天,这边的沈月白送了我一份什么生日礼物吗?”
沈月白不理他,他镜片已经雾蒙蒙的一片,自己继续说道:
“是一个申请表,说要和我以夫妻的身份,申请加入那个研究丧尸病毒的组织。”
手上顿了顿,沈月白瞳孔放大。
“她对我说,大部分人都处于疲惫状态。
活着很累,却又不敢去死。
也许是怕疼,也许是有牵挂。
所以干脆创造一个能让所有人都安心赴死的理由。”
李伯言略微有点颤抖的声音传过来。
“人类的文明对于宇宙来说只是沧海之一粟。
世界上的人不快乐的居多。
既然大部分人都是痛苦的,不如在死亡前创造一个绝对公平的乐园。
然后如绚丽的烟花,灿烂的晚霞,在狂欢后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