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咱们真不去相帮吗?”
康府。
禁军三大副统领之一的康鼎,此刻站在自家亭台,看着皇宫方向。
有一支烟火飞起。
康鼎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这次的叛乱,不论是谁都赢不了。
哪怕他不知道内情。
可也猜到了几分。
“帮?”
康鼎看着夫人,笑道:“帮谁?”
“眼下陛下即将殡天,若是不能在新帝即位中立功,你的位置肯定不保。”康夫人道。
任何一个朝代,新帝即位,首先就会对京城的禁军先来个清洗。
别说是将领的更换,许多时候,还会将一部分禁军都换人。
若是没有从龙功,禁军里关键位置,都不可能被留下,一定是新皇的从属才有机会担任。
康鼎在这个过程中,没有出半分力气,他的夫人便担心未来康家会因此衰弱。
在党争之中,只有立场,中立也是一种立场,不管谁赢了都不会喜欢中立的人。
康鼎虽然没得罪人,但也像是得罪了所有人,他不偏不倚,其实谁都不会信任他。
“禁军副统领的位置,丢就丢了。”
康鼎道:“数月前我才见过一次陛下,他好得很,眼下却突然急病。”
“若不是被人下毒,就是装的……不论是什么,我都不能入局。”
康夫人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说法。
她分析道:“若是中毒,不可想象,除非赵总管都背叛了陛下……”
“所以这是不可能的。”
康鼎点头:“我怀疑,陛下在钓鱼,但我没有根据,我也不敢赌。”
“如果陛下真的病危,我还力保陛下,康家必然出事。”
“若陛下没事,我去附逆为奸,更是诛九族的大罪。”
“故此,只能躲……哪怕丢了富贵也无所谓了,比起这样的风险,丢官也不算什么了。”
康鼎看得很开。
不管怎么选,都有风险,他只能选代价最小的那个选择。
“可是如此一来,陛下可能会厌弃你,将来不会委以重任了。”康夫人觉得,有这样的猜测,应该出手的。
康鼎摇头:“我牵制住数万禁军,也算是出力了,陛下若是要为难我,最多调任,不会革职的。”
“说到底,我没得到陛下的信任,如果真是他的局,我却没有得到消息……说明,原本陛下也不指望我。”
……
与此同时,京城的各大勋爵府邸。
所有人都彻夜未眠。
都在等待,等待一个结果。
“淮王,还是晋王……就看今晚了!”
“也不知,此次倒向淮王,是对是错。”
“晋王身为嫡子,本该是太子,陛下却久久不立,实在是留了祸端,才有今日啊。”
荣国公府上。
荣国公全家,都在庭院中,静静等待着结果。
几个国公府的小厮与契奴,突然从四面围了过来,每个人都提着刀。
“嗯?”
荣国公发现时,震怒:“尔等要做什么?!”
一人道:“暗卫遵命行事,请荣国公进宫。”
“什么?”
“暗卫?”
荣国公:“什么是暗卫?”
他甚至不知道,暗卫的存在。
一人拿出暗卫的令牌,其中有天子印玺加盖的痕迹。
“陛下的人?”
“请荣国公上路,我等将护送国公入宫。”
“什么意思?”荣国公一家,都不知所措,觉得荒唐。
暗卫:“宫中已经结束,方才释放的烟火是信号,各公侯与重臣都会被请进宫中。”
……
将至卯时。
天还没亮,养居殿外,朝臣与宗亲全到场了。
京城里有实权的,以及三品以上爵位的官员,全部到场。
他们看着还没清洗干净的地面,一个个都在发抖。
鲜血还在流,尸体已经抬走,但他们来时看到了,隔壁偏殿的方向堆积了很多尸体。
要运送出去,一路上的血痕,那是掩藏不住的。
整座皇宫,都充满了血腥气。
几个大殿前面,是真的血流成河了,有些盾牌与羽箭甚至能飘起来。
有战场经验的勋爵,只一下就看出来,这至少得死上万人,才有这样的效果。
实在是胆寒。
“谁赢了?”
外面的朝臣,还不知道,都在期待,一会儿谁从养居殿走出来。
有些人却听到了一些风声,沿途进来时,搬尸体的禁军,有些交谈了内情。
皇帝还没死。
“什么,陛下活了?”
“孙鹄来了!?”
“陛下真是天命所归,洪福齐天!”
反应过来的官员,一个个都高呼:“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千呼万唤之下,萧景轩被赵嵩推了出来。
是推。
萧景轩坐在辇上,活着,精神不是很足。
他现在还不能站着,不是做不到,是不能。
恢复也得有个过程,一下子活蹦乱跳了,真当孙鹄是神仙啊,也得有人信啊。
“陛下!”
“真是陛下!”
“老臣,呜呜……”
“陛下万岁!”
一群人比哭丧还难过,哭得嘤嘤作响。
一个个是真伤心。
因为他们都参与了这场叛乱,大部分都是投了晋王或是淮王的,淮王的人更多。
可是眼下,姜志与秦奔都死了,禁军重新被石羽掌握,皇帝死不了了!
那么问题就来了。
我们会被怎样处置?
一个个哭得伤心,瑟瑟发抖,不全是演戏,也是发自内心。
是真想哭。
玛德,谁知道啊!
有些自以为聪明,晋王与淮王两边投资的人,也是泣不成声。
血亏!
谁也没想过,还有第三种可能。
皇帝死不了了,卧槽!
你还不如死了呢!
“朕没死。”
龙辇上,萧景轩藐视诸公,冷笑:“诸位爱卿,是不是很失望啊?”
有聪明的,立刻跪下:
“陛下恕罪!”
“请陛下恕罪……”一大片人,都跪下了。
此刻还敢站着的,都是问心无愧的,一个个都不怕被秋后算账的。
扫了一眼,跪下的人居然过半,萧景轩就是摇头一叹。
“朕不过稍病数日,各位便做好了改弦更张的准备,实在是反应迅速啊。”
“若是朕再多病几日,这江山是不是都要换个姓氏了?”
萧景轩说得平静,但听这话的人,都吓到了。
尤其是,那些入局的官员,此刻恐惧无比。
“陛下恕罪……”
一个个跪着,缩着,抖着。
除了讨饶告罪,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只能祈祷,法不责众,否则就是死路一条了。
“陛下?!”
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皇后被暗卫保护着,送到了养居殿外。
她见皇帝真的活了,心中也明白了几分,连忙跑过去跪在皇帝面前,哭道:
“臣妾有罪!”
一跪不起,什么皇后的尊荣,什么凤袍,都不在意了。
当她意识到皇帝的算计后,就明白这一局,是毫无胜算的。
尤其是,皇帝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还安排好了人手保护皇后母子的安全。
哪怕皇帝知道,皇后与晋王要行逆悖之事,也还是派了暗卫保护他们。
在正阳宫,见到暗卫大杀四方时,皇后就心怀了愧疚。
皇帝虽然算计了他们,但不论如何,都是保护了他们的。
可皇后与晋王,却巴不得皇帝死。
对皇后来说,这是羞愧的。
“你有什么罪?”
萧景轩笑看着皇后:
“朕有不谐,你身为皇后,立嫡子晋王为帝,调动禁军保护养居殿……这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何来的错?”
皇后却不敢这么说,伏着头道:“臣妾德行有失,迷了心智,愧对陛下!”
一边说着,一边哭着。
有恐惧,有愧疚,有委屈。
萧景轩看着皇后,道:“皇后啊……晋王身为朕唯一的嫡子,理应立为太子,多年来你们母子心中的委屈愤恨,朕岂能不理解?”
“陛下?”皇后微微抬了抬头,不敢想象,皇帝真的是理解自己的吗?
“可是皇后你看……此次参与的官员,大部分都倒向了淮王,也不投靠你们母子……你知道这是为何吗?”
面对皇帝这样一问,皇后也愣住了。
她也很疑惑。
晋王的赢面,在法理上是最大的,为什么投靠淮王的人反而更多。
多得多!
这是不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