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自然是大罪。
哪怕李三儿的死契,在萧凡的手中,按律法来说作为主人,也不能如此残杀了他。
可萧凡做了。
因为他知道,这个林奇是谁。
如此行事,就是要表现得嚣张些,让人意识到他是有后台的。
“萧凡!”
林奇的两个打手,围在他身前,挡住了萧凡几人,他隔空指着萧凡的鼻子:
“就算李三是死契奴,你也只能用家法打死他,怎可用兵刃?”
“你完了,这是大罪!”
那两个打手,也是很懵,没见过杀人如此果断的,当真是被吓到了。
萧凡将手中的短刃,用桌边的抹布擦了擦,淡淡道:
“我不过在清理门户,杀一个家贼罢了,林掌柜难道要替一个死人伸张正义吗?”
林奇低头,眼看李三儿已经气绝,他只能不甘地怒瞪着萧凡。
就差一下,就差一下,就能得手了!
偏偏被萧凡察觉,还直接撕破脸,秘方是不可能得到了。
出了一个这样的家贼,萧凡肯定会更防备,将来再也不可能有机会了。
“你!”
“好,好得很!”
“你杀人如麻,我定会去府衙告你,叫你吃上官司!”
“萧凡你还是太年轻,如此贸然,哪怕你有他的死契,只怕也要重罚!”
萧凡不屑道:“怎么个重罚?二十两也算重?”
对于奴籍,尤其是死契奴,国法规定中,可没把他们当人看。
打死一个死契奴,主人罚二两;哪怕就算是心血来潮,抓来打杀了,也最多罚二十两。
拿不出二十两,才会被罚刑。
看起来似乎很残忍,对奴籍很不友好。
可事实上,奴籍者,非人哉!
律法只保护良民,其他籍的人,都是“财产”!
没听说过,主人处置自己的财产,会摊上大麻烦的。
死契奴,是最底层的奴仆,完全没有人格与尊严可言。这也是许多人卖身为奴,也只签长契的原因。
至少可以保命,哪怕被打,主家也不敢随便打死。
死契奴,命贱如草芥。
“萧凡,我知道你有钱,可我已经答应替李三儿赎身,他马上就要是良民了!”
林奇咬牙道:“你是恶意杀人!”
“还好你不是县令,不然不知要判错多少案子。”萧凡淡淡冷笑。
“可我兄长是县令!”
林奇得意道:“你就等着吧,我这就去府衙,在白水镇律法由我兄长说了算!我叫他找个法子治罪于你,你就死无葬身之地!”
“我们走!”
“等着吧!”
一边说着狠话,林奇一边在两个打手的护持下,退出房间。
萧凡淡淡道:“林掌柜,把你的人带走。”
“哼!”
门外传来了拖拽的声音。
等清净了,萧凡蹲下来,看着已经毫无生气的李三儿。
江兴见此一幕,眼皮微挑,方才萧凡杀人的瞬间,他就被吓到了。
虽然他也是江湖人,却没想过一个少年,可以如此杀人如麻。
萧凡是半点都没觉得恶心,甚至没有任何不适,这不是强装的,江兴看得出来。
“老爷真是沉稳,真适合闯江湖。”江兴赞道。
张宗宝啧笑:“我哥若是闯江湖,哪还有七大宗师啊,我哥早嘎嘎乱杀了!”
“别吹。”萧凡尬住了。
给我吹出名声去,真特么有人找我来挑战咋办?
就兄弟俩这武艺,在整个江湖上,最多算二流高手。
“你是怎么发现李三儿有问题的?”萧凡转头问道。
江兴:“我眼力好,他去库房放东西出来后,我就看见他怀里鼓鼓的,应是装了东西。”
“此前他已经拿出一些出去,应该是偷到外面存放起来,等他赎身之后,卖了那些偷的货就可以作为他东山再起的筹码。”
张宗宝闻言,连忙问道:“那他都偷了多少?”
江兴摇头:“没多少,三天前我发现他有异状,他每次都不敢多偷,就算存起来了也不会很值钱。”
“那是发现得早,”萧凡哼道,“真让他偷个一年半载,他赎身就能财务自由了。”
说罢,萧凡撑着膝盖站起来。
“老爷,这尸体怎么收拾啊?”江兴问道。
萧凡:“我是老爷,难道要我亲自收拾?”
江兴怔了一下,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而后将目光放在张宗宝身上。
“那张二爷,咱俩……”
张宗宝也装起来:“我好歹是二爷,这种脏活儿,当然得你这个护院来做了!”
说罢,跟着萧凡后面,也走了出去。
“诶?”
见兄弟俩前后出了门,江兴盯着尸体,无语又犯难。
他哪有这经验啊。
萧凡从外面推开窗口,道:“得了,给义庄报个信,给他置办个棺材,让义庄处理吧。”
这年头儿,没家人收尸的尸体,都是由义庄或是善堂来处置的。
这些民间机构,有些与官府有关联,可以得到拨款,也有些是民间募集的善款维持着。
白水镇就有义庄,在镇子的最西边,那里还有丧葬一条街呢。
“棺材可贵!”
江兴摇头:“依我看,就草席裹了了事。”
正所谓棺材本儿,能有这说法,自然是因为棺材往往价值很高。
动辄就是好几两!
张宗宝附和点头。
“他好歹也工作了这段时间,用他本该得的工钱,给他置办个棺材。”萧凡对张宗宝说道。
“那倒也行……这倒是能给他弄个不差的棺材了。”张宗宝有些不舍得,但还是听从了兄长的意见。
萧凡抬着头,把这屋子看遍了,道:
“这里应该是林奇的秘密产业,咱也给他留几个处理卫生的钱,走。”
“得嘞。”张宗宝闻言,丢下一把碎银子,加起来不到二两。
回去路上,江兴有些担忧。
“老爷,李三儿虽然是死契奴,可林奇说得也对,会不会真有麻烦?”
张宗宝也担忧:“哥,不会出事儿吧?”
虽然那一刀可解气,但好像有后患。
“放心吧,林奇若真去了县衙击鼓告状,他就是个傻缺,会有人收拾他的。”萧凡不以为意地道。
……
另一边,林奇叫醒了,那两个被打晕的打手。
一行五人,直奔县衙而去。
不过到了县衙,林奇没有击鼓,而是直接走到后堂。
都知道林奇与林锡的关系,倒也没有人敢阻拦。
“兄长!”
林奇见到林锡时,林锡一家人正在吃饭。
见是堂弟来了,林锡夫人忙起身道:“我去添双筷子。”
林锡见林奇来势汹汹,便示意夫人带着孩子离开。
等林锡走过来坐下时,桌上只剩林锡一人。
林锡推了一个杯子给他,将酒壶递给林奇,笑道:“怎么了,这气势汹汹的,在这兰台县境内还有人敢惹你不成?”
作为县尊,林锡是兰台县说一不二的人,兰台县的人也都知道林奇与林锡的关系。
谁惹林奇,那就是眼中没有县令大人,这不是找死吗?
“大哥,还真有人敢!”
林奇倒了一杯,狠狠灌进嘴里,咬着牙呵道。
林锡瞥他一眼,林奇立刻熄了大半火,给兄长倒酒。
“谁?”林锡眯起眼,眉目之中,没有半点仁善之色。
以往林奇每次来,都是遇到一些不知好歹的人,他们意识不到县令有多大权力,才敢与林家作对。
尤其是林奇手中的生意,那都是林锡的,以前敢把主意打在他身上的人,都裹草席丢义庄了。
“萧凡!”
林奇冷呵:“就是这孙子!”
“谁?”林锡用小指头,扣了扣耳朵眼儿。
“萧凡啊!”
林奇道:“他当着我的面,杀了我的人,您说他是不是找死!?是不是没把您放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