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飒飒,旗帜飘动,兵戈铁甲。
众将士披甲上阵。
顾可也单手拿着鬼玺和斩马刀,转身,将食指弯曲,至于唇边,下一刻,哨声在平丘城响起。
顾可也笑骂坐在他脚边摇尾巴的阿花,道:“顾阿花,还不快跑!”
胖乎乎的阿花,哈着舌头,眼睛亮晶晶的,收到指令,阿花立即拼命往狗洞跑。
阿花太胖了,显得腿短,跑起来背影十分滑稽。时不时左脚绊倒右脚,一个趔趄,往前扑倒,滚一身灰,然后又爬起来,回头看了眼顾可也,接着咧着嘴,哈着舌头跑……
准备迎战的士兵们,目送它跑开,发出阵阵大笑。
顾可也当即不乐意了,干嘛要嘲笑阿花的笨拙。
阿花可是阮翎羽的闺女。
好吧!现在也是他的了。
顾可也大声呵斥正乐着的兵将,“你们笑什么笑!?阿花是位漂亮姑娘,好意思吗?你们笑话一个小姑娘!打赢了再笑!”
顿时,笑声收敛。
顾可也大步上前,拉马,轻翻上马,高坐马背。
一如当年,出京剿匪那日。
他看向一直等候着的阮翎羽,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恣意猖狂,对着阮翎羽道:“你放心吧,南蛮而已,我定会保你华朝安定。”
阮翎羽目光深沉,淡声道:“凯旋而归,为你庆功。”
顾可也哼笑一声,“知道了。”
说完,顾可也勒马上前,敛下眼底笑意,厉声道:“打开城门!”
………
南蛮怎么也想不到,这种时候华朝会主动出兵前来引战。
此时,大军正往他们这边赶来。
得到消息,多位南蛮将领齐聚协商。
其中南蛮兵力最强的将领问:“此次领兵的主将是谁?”
汇报的南蛮士兵心脏七上八下,捏了一把汗,“顾、顾云朝。”
闻言,有将领迫不及待接话,问:“然后呢?你千万别告诉本将军,对面前锋也姓顾!”
“是、是,是顾可也那疯狗……”
此言一出,顿时炸开锅了!
“他怎么来了?不是说,顾可也被困在京都吗?”
“是呀!说好的,顾家被困,顾可也回不来,我们才出兵的,一开始说的可不是这样!”
“完了!被骗了!”
“奸诈狡猾的华朝人……”
“可恶……”
“这些奸诈的狗贼,是不是想将咱们一网打尽?”
“不无可能……”
“我们被骗了,这下糟了……是顾云朝领兵啊,怎么还有个顾可也……”
“顾可也那疯狗,咬人贼痛,还打什么打,直接退兵!”
“是呀,被顾可也盯上,不死也残……本将军也赞同退兵……”
“……”
这些个南蛮将领原本不是一条心,是因利益,才联合出兵围剿华朝。他们敢出兵,不过是得到宣王承诺,顾家人永远回不来了,就算回来也聚不齐,可以逐个击破。
可是,如今一看,竟与先前商量的根本不一样,顾家兄弟不仅回来了,还齐上阵,瞬间让在座南蛮将领荒神。
最终,还是那位兵力最强的南蛮将领开口稳定军心,“都给本将闭嘴!华朝内乱不止,天灾人祸不断,不过强弩之末,此时,大军压来,若诸位,不战,而败,那你们,就真的一个也别想活着逃脱了……”
“事已至此,战!尚且有活路,不战,必死……”
在座将领基本上都与顾家兄弟打过交道,能从两兄弟手里死里逃生,皆是有些真本事的,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刚才因为害怕而分散的心又拧紧了,准备力气往一处使,大战一场!
………
阮翎羽站在城墙之上,瞭望顾可也带兵而去的方向。
每日他处理完政事,便来此等候,一如当年在岐山之时,他站在房檐下,久久看着山寨大门。
“哟!像个望夫石一样!”
阮郎星上了城墙,走到阮翎羽身旁。
“您这么担心,怎么不跟着一起去!?不是已经从京都跟来南城了吗?也不差跟着上战场。”
“况且本君听闻,吾皇您啊,以前也跟着顾可也上过战场的,也不差这一次呀!”
阮翎羽目光没动,冷声道:“主君日日询问战况,如此上心,不也没跟着去吗?”
阮郎星嗤笑一声,似想到什么,十分生气,咬牙道:“本君倒是想去!顾云朝不让啊!顾云朝竟敢说本君去了会给他添麻烦!”
阮郎星心里那叫一个气啊!想他堂堂北城少君,领兵十载有余,令异族闻风丧胆,竟也有被人嫌弃麻烦的一天。想必,除了顾云朝没谁了!
阮郎星转念一想,眼神一转,笑道:“莫非,吾皇您也被嫌弃了!?”
倘若阮翎羽都被嫌弃,他心里就平衡很多了。
阮翎羽扭头看向阮郎星,冷笑,“你当所有人都跟主君一样?”
嘲讽一句,阮翎羽又移开目光。
阮郎星只是笑了笑,“您就不担心?”别人不知道,但他阮郎星可知道阮翎羽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如今,竟不把人死死捆在身边,这就很奇怪。
阮翎羽淡声,“担心什么?”
“人没在您眼前,若有个好歹……”阮郎星欲言,又止,因为阮翎羽已经偏头看来,目光冷漠阴鸷,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阮郎星后半句话直接噎在嗓子眼儿里说不出来。
“当本君没说。”阮郎星耸了耸肩,一摊手,丝毫不惧。
阮翎羽看着远处,“不会。”
“什么?”
“他不会有事。”
“这么笃定?”
“因为他是顾可也,他不会有事。”
阮郎星点了点头,不置可否。他知道顾可也厉害,当年十二三岁的顾可也便能逼他拔出双刀,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可是,刀箭无眼,谁又说得准呢?
沉默片刻,没想到阮翎羽接着开口:“他喜欢冲在最前面,战场是他的归处,是他的志向所在,我阻止不了他……”
上辈子顾可也没能跟顾云朝一起上战场,将入侵的南蛮贼寇赶出家门,阮翎羽知道,顾可也心中有憾。
顾可也将所有过错和责任,一件一件捡起来,塞进了怀里,胸口沉甸甸的,最终压的他喘不过,顾可也死在了内疚自责和无尽遗憾中。
阮翎羽勾了勾嘴角,直白道:“我爱他,他可以向我提出任何要求。”
“我会尽力满足他的一切愿望,除了离开我。”
阮郎星一愣,转头看向远眺的阮翎羽,眼神动了动,有些意外,震惊片刻,又了然地笑了笑。
阮郎星嘴欠道:“若真有个好歹呢?”
“若他真有什么好歹……”阮翎羽喉结滚动,眼神暗沉,语气冷静。
“朕带兵出征,去替他敛尸,然后……”阮翎羽冷冰冰的眼眸动了动,“一起共赴黄泉。”
阮郎星低头,忽的低笑出声,笑得肩膀直抖,他伸手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嘲道:“疯子!帝王家,痴情种,可笑至极,阮翎羽你就是个疯子!”
阮翎羽无波无澜,不为所动,像个没有情绪的异类疯子。
“皇祖父让本君提醒吾皇,别忘了当初答应他的,放过北城,北城安分守己。”
阮翎羽不语。
“话说,你用什么要挟住他的?”阮桦在阮郎星印象中并无把柄,阮郎星不禁好奇了。
阮翎羽还是不吭声。
阮郎星笑了,耸了耸肩,无所谓道:“如果此刻本君杀了你,你是不是就不能威胁北城了?”
阮翎羽勾唇,“少君对皇位有意?”
一听这话,阮郎星瞬间不想杀阮翎羽了,“算了,做北城主君已经够烦了,那个位置,只有疯了,才喜欢坐呢!”
阮郎星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真相了,惊讶道:“别说啊,咱们阮氏皇族,坐上那位置的竟然没有一个不疯的……”
“算了,本君无福消受!”
阮翎羽:“……”
阮郎星敛下笑意,看了一眼远方,语气冷静,“本君得回北城了。”
“顾云朝那么厉害,一定会赢。南城不需要本君了……上来就是给吾皇您啊,说一声告退!”
阮翎羽动了动,偏头看向阮郎星,难得多管闲事,道:“不再等等?”
“算了,怕见了人,本君走不动道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