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入城,引得平洲百姓人心惶惶。
顾可也之所以一开始不进城,怕的就是引起百姓不安。毕竟,新皇刚登基,他一点也不想节外生枝,引出什么麻烦,令阮翎羽烦心。
可是,如今面对许巍的故意拖延和许家和韩家联合的设计,顾可也迫不得已只能先进城,再从长计议。
顾可也进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控制住许韩两家。
他带的人马虽不多,昨晚与许巍的人短暂交手,如今已经不足八千人马,然而,也足够控制住韩家和许家,并且守住平洲城门。
从顾可也的兵马进入平洲城开始,平洲出入情况便放在了顾可也眼皮子底下。
至此,任谁也不敢再有异动。
顾可也进城的第二件事,便是立即清点了许家和韩家所有粮草。
不出他所料,仓库早已空置。
顾可也旋即命人在平洲北城门旁边临时扎营,大军镇守此处,方便行事。
许宅。
许家众人挤在一起,跪了一排又一排。
跪在最前方的几个人,是许家三位老爷,子女依次跪在后排。
许家众人皆是一脸惊恐和迷茫,他们不知道一大早为何突然来了一队人马,然后将许宅团团围住,还将他们困于此处。
此时,许家大老爷许鹏程跪在最前端,他低头跪着,时不时抬手擦一擦额头,一声不吭,似乎是完全放弃抵抗和挣扎。也是,因为根本没人敢抵抗和挣扎,周围都是手拿利器、杀气腾腾的身穿铠甲的兵将。
平洲城这些个文人什么时候见过此等阵仗,都吓得大气不敢出。
不一会儿,在众人胆战心惊的目光中,走来两个士兵,径直朝着许鹏程而去,伸手将许鹏程架了起来,欲将其带走。
“你、你们要干什么?带我去哪儿?”许鹏程被士兵挟持住,惊恐万状,立即叫喊道:“我是平洲守城,你们想干嘛?私自囚禁朝堂命官,是犯法的,要处于极刑的……”
众人都十分害怕,纵使有异议也不敢吭声。
许鹏程心中十分不安。
一开始许宅被包围,他还以为是许巍的人。然而,却半天见不到许巍本人,他便意识到不对了。他虽然万分焦急,却又无法向外传递消息,甚至被五花大绑,什么都不能做。
带着他走到兵将一脸冷漠,一声不吭,根本没人回应许鹏程。
许鹏程乱叫了一路,他将死去的老太爷的名号搬出来,也没用。
许鹏程被兵将带到许宅会客的内堂,将他一把推了进去后,兵将就离开了。
许鹏程左顾右盼,内堂空无一人。冷静了一下,他心中既怒火中烧,又十分害怕,众多情绪压抑在心头,终于,他忍不住瘫坐在地上。
这时,顾可也单手执剑走进来,后面跟着的是许青和秦白。
许鹏程听见动静,转头看向门口。
只见许青杵着拐杖跟着顾可也走进来,许鹏程一脸的惊讶,唇颤抖着,又不敢出声质问。
顾可也向着主位走去,经过许鹏程身侧,最后在许鹏程前方一米的位置,停下脚步。
许青缓缓跟着,最后在许鹏程身侧停下,慢慢跪下。
许鹏程脸色十分难看,他扭头看向许青。
许青的额头围了一圈纱布,因为流血的缘故,此时脸上显出病态,嘴唇苍白干裂。
许鹏程看向许青的眼神流露出迫切的请求,不知为何还透着一丝不解和迷茫,他被吓得惨白的嘴唇嗫嚅几次,欲言又止,似乎是想对许青说什么,却没法开口。
许青当作没看见,微微低头,目光投向地面,端正跪着。
终于,顾可也开口说话了。
“许守城,你为官多年,应当知道,勾结反贼,是何罪?”
许鹏程抬头看去,他瘫坐着,只能仰视站着的顾可也。
顾可也本就像个杀神,如今冷着脸,周身的气势更加令人胆战。
许鹏程哆哆嗦嗦,身体抖个不停。
许鹏程为官多年多少是有点眼色的,只用看对方的穿着和气势,便知道对方大有来头,恐怕……便是新皇派出来追杀许巍的那位顾将军。
许鹏程自知他的所有动作已然暴露,他惊恐道:“是、是、是许巍逼我的…大人,是许巍逼我的……”
说是许巍逼的,不如说是被新皇逼的。
新皇上位,当初与宣王有联系的人一个都跑不了,更何况,他许家还出了个宣王心腹许巍,即使如今新皇仅仅是撤了他的职,没有对许家满门动手,但许鹏程深知,新皇迟早是要对许家动手的。
他虽然做官能力不行,但活了几十年,对皇家手段,对官场还是十分了解的,他心中十分的清楚,新皇如今没对许家动手,是因为根基不稳,若等到这位新皇坐稳了那位置……许家满门,必死。
他若要许家存续下去,唯有造反,这一条路了……
当他得知许巍带着兵马逃到平洲时,他便知道,他不能坐视不管,这是许家活下去的机会,所以,他便躲在暗处协助了韩商言行动,若被发现,暴露了,只管将韩商言推出去便是。
可是,看如今的模样,是没瞒住眼前的这位大人……
顾可也不像是心思缜密之人,但是……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顾可也不知道此刻许鹏程七拐八扭的心思。
他坐在主位上,嗤笑一声,他其实不需要听许鹏程辩解,他心中早已有了决断,如何处置许鹏程还得阮翎羽说的算。
顾可也冷声问道:“平洲还剩多少粮草?”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许鹏程四肢无力,是被吓软的。听到顾可也的问话,他颤抖着,扭着身子从瘫坐着变成跪好,才结巴开口:“回、回、回大人,连年灾荒,许家、四个粮仓早、早早就空了……大人饶命啊……收成不好也、我也没办法……”
顾可也没有过多纠结这个问题,他又问:“昨夜,你又为许巍送了多少粮草?”
闻言,许鹏程一惊,猛地抬头,他厚厚的嘴唇颤抖着开口:“昨晚?没、没有,我没有,昨晚什么时候?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这事……大人,许家粮草早就不多了,我怎么可能再给许巍送粮……”
闻言,有一丝不对劲一闪而过,哪里不对劲顾可也一时间却无法捕捉。
顾可也蹙了蹙眉,他仔细观察徐鹏程的模样,细微的表情变化,不似作假。
顾可也再次试探开口:“韩家二公子,韩商言,昨晚出去为许巍送粮了?你当真不知道?”
许鹏程立即摇了摇,在顾可也审视的目光下,他倍感压力,只能无奈解释道:“当真!大人,事已至此,我不敢撒谎……”
许鹏程看了眼旁边一声不吭,端跪着的许青,顿了顿,才接着开口:“大人,实不相瞒,青丫头,三天前回府后,跟我说、说是要查平洲出入城门的情况,那时,我便知道有情况了,既然知道有问题,我怎么,怎么可能,还敢给许巍送粮,这不是,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许鹏程哭丧着继续说:“再说了,大人,你不知道,这些年连年旱灾,粮食收成一年不如一年,平洲早已今非昔比,如今的平洲,早就无粮了,百姓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我又怎么可能将粮食继续送给许巍?”
“寒冬将至,若没余粮,这不是等着饿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