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车夫怎么可能想到,哭唧唧的秦茹玉一出手,会像换了一个人,快准狠,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
秦茹玉躲到顾可也身后,拉着顾可也的后袍,才安心下来,瞬间露出本性,换了一副嘴脸。
南城有一恶霸,名唤顾可也,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殊不知,在南城中,还有一个毫不逊色于南城恶霸顾可也的人,如此,外人便更不知道这人竟然还是个小丫头。
小丫头名唤秦茹玉。
外人不知此人,南城百姓却知道,都戏称她是继南城恶霸顾可也之后的南城小恶霸。
不怪小霸王名声小,而是顾可也恶名远扬,名声太过响亮,压得秦茹玉的名头传不出去,只有南城百姓知道。
秦茹玉一没打家劫舍、二没赌博无度,但欺男霸男的事,秦茹玉没少做。
方才在湖边,若顾可也没出手拦下秦茹玉,她必定是要对阮翎羽出手的。
传言啊,被她秦茹玉看上的人,她将不择手段将人掳走,藏起来,然后日日夜夜在床榻上折磨,直到对方精尽而亡。最后毁尸灭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因此啊,南城中稍有姿色的男子,都会绕着她走,生怕被她掳走了。
此时,小霸王秦茹玉一脸的骄横,哪还有方才娇弱的模样,她张狂地指着车夫,恶狠狠道,“敢挟持姑奶奶我,等着,本姑奶奶,非要剁了你的脏手不可。
“当姑奶奶是吃素的?你这小贼,胆子倒是不小,信不信我活挖了你的眼睛,他、他、他还敢瞪我,二哥,打死他。”
趁着车夫不敢置信,愣神之际,兵将很快将人控制住。
车夫自知逃不掉了,他突然狂笑,笑完突然对着顾可也大喊,“顾可也,都是你!为非作歹,害的我家破人亡,逼得良民造反啊!若非走投无路,我怎么可能出此下策,顾可也,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这句话久久回荡在顾可也耳边,他嗤笑一声,那又如何?他顾可也从来不怕。
秦茹玉一听,大声威胁,“胡说八道什么!信不信老娘拔了你的舌头!你们是死人吗?还不快点捂住他的嘴……”
兵将一把捂住胡言乱语的车夫的嘴,将人赶紧拉了下去。
周围听见叫喊的百姓,看顾可也的眼神瞬间变了。
百姓本以为是顾可也救了大家,闻言,又觉得顾可也可能就是始作俑者!
否则人家怎么只逮着他烧?不烧别人?
一定是恶霸顾可也真做了什么,逼得良民作恶了。
造孽哦!
甚至刚才被顾可也救的小男孩也哭着扑向他爹怀里。小男孩儿哭着,看着顾可也,喊着,“恶霸是坏人,坏人……我怕……我要回家。”
在南城,如果小孩儿不听话,父母便会恐吓他们说:恶霸顾可也讨厌不听话的小孩儿,专门抓不听话的小孩儿回家割了舌头,炖汤了吃,如果你再不听话,顾可也就会来把你抓走,爹娘都护不了你!
随着小男孩儿的哭声和莫名指责,各种异样眼光投来,还带着窃窃私语。
显然是在说他如何如何的作恶,如何逼得良民作恶,说的情真意切,仿佛亲眼所见。
顾可也恶狠狠扫过那些挑起话头的人,他自然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顾可也对着开始窃窃私语的人群,调笑道:“还不走,是等着我请大家喝茶?”
南城百姓瞬间惊慌失措,做鸟兽散。
顾云朝走过来,他弟弟虽然离经叛道,平时张狂任性些,但不至于做什么大奸大恶之事。况且,这车夫若是普通百姓,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身手。
他问顾可也:“怎么回事?”
顾可也将从车夫手里卸下的弯刀,顺手丢给他大哥,顾可也哼笑一声,道,“南蛮小贼,胆子不小啊!”
顾云朝瞧着弯刀上南蛮独有的文字,瞬间了然,他的眉头一步一步收紧。
顾云朝怎么可能不明白。
那贼人必定是见大势已去,所以借此向顾府泼脏水。而顾将军府,唯一能被他咬住的,并且百姓会轻易相信的,就只有人人都怕的恶霸顾可也了。
只要百姓对顾将军府有意见,便更有利于南蛮。
那贼人临死之前,也要发挥最后的余热,当真是南蛮的好做派。
顾云朝无奈,叹了口气,对顾可也说:“为兄现在回府,将这事告知父亲,你今晚带人逐一排查一番,一家一户都不能放过。”
“知道了。”
秦茹玉看了几眼阮翎羽,还想继续待着不走,顾云朝呵斥了她几句,她才不情不愿地带着府兵走了。
随后,顾云朝上马,带着人风风火火走了。
这时,齐玉带着人从远处跑过来。
阮翎羽等候在一旁,手中竟然还提着那盏兔子灯。
阮翎羽没跟着顾云朝离开,而是走了过来。
这是阮翎羽第一次,主动过来,与他说话。
“为何?”
顾可也惊讶了一瞬,虽然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他没听明白,但也不影响他高兴。
他笑着问,“什么为何?”
阮翎羽倒是对他有了几分耐心,解释说道,“你知道他是南蛮细作,为何不解释。”
顾可也恍然大悟。阮翎羽这是在问他为什么不向南城的百姓澄清事实,为何放任他人误会他。
顾可也笑了笑,其实小时候他不懂事,也为自己辩解过,不过没什么作用,总有祸事甩他头上。
就诸如什么,
村里的鸡一夜之间被人偷了,那一定是顾可也干的,不是他,还有谁会这么无耻偷鸡?
隔壁小孩儿高烧不退,那一定是顾可也吓的,不是他,还有谁会这么无耻吓小孩儿?
西街那位寡妇的肚兜被偷了,过了几天被悬挂在湖边柳树枝头上,也一定是顾可也做的,不是他,还有谁会这么无耻偷人寡妇肚兜?
一种种、一件件,在他本人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干的”恶事数不胜数。
顾可也只能无奈回答阮翎羽:“人啊,总是固执的,他们只想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只想听到自己想听到的,我到底做没做过,真相是什么,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阮翎羽冷淡的眸子闪过一丝讶异。
阮翎羽冷淡说道:“你就甘心?”
这一次顾可也不用阮翎羽解释,他也明白他想说什么了。
甘心?
其实他也曾不甘心。
但在顾府面前,他那点儿不甘心算什么?
他姓顾,是顾舟之子,他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作顾府。顾府在南城势大,若非顾府默许,谁敢在背后妄议他?甚至造谣传谣?
因为啊,顾家先是出了一个文武双全、行军打仗的顾云朝,若后面,又出了一个练武奇才、有以一敌百之能的顾可也,先不说周围的南蛮会怎么做了,远在京都的人,能不忌惮吗?
所以啊,顾家不能都是体面人,得有个腌臜的混账。
顾可也心里嗤笑南蛮的无知。
南蛮怎么会懂什么叫顺水推舟,还真以为自己的计谋成功了。
顾府三代人镇守南城,世代将心血和汗水洒在南城。不论曾经,还是未来,除非顾将军府死绝,否则,南城必须屹立不倒。
然而,在这取舍之间,顾家早就有了决断,而他顾可也,注定是被舍弃的那个人。
他以前不甘心,总以为世上之事非黑即白,凭什么他是被舍弃的人,凭什么他要忍受这些无端恶意,他总想争个是非对错。
他现在不了,人活在世上,不如意之事常有,也没有什么道理可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