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恕罪啊,奴婢没有对您不敬,真的没有......”小丫鬟跪在林莫清面前一个劲地磕头求饶。这林莫清却丝毫没有放过之意。
“这是怎么了?谁把我们林千金惹出了这么大火?”一道清亮的男声响起。
听到了可以让她心花怒放的声音,林莫清欣然回头,起身问:“你怎会来?”
桓英笑得邪魅:“想在这广陵城里把生意做下去,又岂能不来城中赫赫有名的林府拜访。加之来看看朋友,不知可否?”
林莫清笑得娇妩,方才的怒气已消失殆尽:“这么说你已经见过父亲了,聊得如何?”
“林伯伯着实是一位高瞻远瞩的前辈,为我指点了不少,从不敢想能与他聊得如此投缘。”
一声“林伯伯”让林莫清不禁暗喜,能这般称呼应是真真处得不错,自己也不用担心了。只见桓英朝自己身后使了眼色,问道:“怎么了?”
林莫清回头,这才又想起方才的事,睨了眼那依旧跪着的丫鬟,斥道:“真是扫兴,还不滚下去!”丫鬟得了令,弯着身子怯怯懦懦地退下了。只听得林莫清临了又是一句“吃里扒外的东西”。
桓英不明所以地瞧了一旁的如絮。如絮是林莫清的贴身丫鬟,心腹之人,她看了看自己的主子,对桓英道:“桓公子,刚那个是二夫人身边的。”这二夫人正是林老爷数月前新娶的那位。“今早老爷拿来了几匹锦缎,是锦州的生意伙伴送来的,老爷让小姐和二夫人自己挑着拿。二夫人开始倒也识相,让小姐先选,她挑剩下的。谁知她方才竟让下人来说可能是有身孕的原因,看到那些深色的布料心里难受得紧,想跟小姐换换。哼!谁不知道她就是故意找借口想抢小姐的东西,早前的识大体不过是做给老爷看罢了。”
听明白了前因后果,桓英笑着对林莫清道:“人家现在身体尊贵,你暂且让着她便是,待她生了,你父亲仍是会继续由着你的。”
“待她生了?若是个女儿也罢了,可若是个儿子呢?再说,纵使她这胎生了女儿,能保得准她第二胎、第三胎?”林莫清苦笑了一声,“我很清楚我爹,他这大半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没个儿子。若是让那个心怀不轨的女人生下男孩,那我这一辈子的忙活,都是为别人做嫁衣了!”
桓英把林莫清拉到石凳旁,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让她坐下,动作亲昵地让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林莫清脸红了起来。而后桓英也挨着林莫清坐下,拿起石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清茶递给她,看着她喝了一口后,悠然开口:“你应该还不知道我的事吧。”林莫清摇摇头,听桓英娓娓道来:“我父亲是宁州的大户,有威望,有声誉,家中妻贤子孝。外人都说桓老爷夫妇情比鹣鲽,相敬一生,桓家少爷出类拔萃,将来继承父亲的衣钵后定能将家业再上一层。可就在两年前,众人眼中品性端正的桓家少爷因起色心,逼死了一名女子。桓家本想以财力压下这件事,谁想那女子竟是郡守之女,一个人偷跑出来玩。最终钱斗不权,事情闹大,桓家无力回天,只能以命偿命。”
林莫清一阵错愕,起先以为桓英说的少爷是他自己,还一直奇怪他怎么像在说别人的家事一般,原来竟是真的在说旁人,彼桓少爷非此桓少爷。林莫清少有地做着安静的聆听人,桓英接着说:“桓家没有了继承人,且纵使牺牲了儿子,但已然得罪了权贵,处处受打压,生意一落千丈,家主一蹶不振。未曾料想有一日管家竟寻到了桓老爷曾经在外的私生子,并带了回来。呵呵!”看着林莫清透出疑问的眼神,桓英笑得有些讽刺,“没错,我便是‘深情’的桓老爷在外留下的私生子。”
沉沉地吸了一口气吐出。“他们寻到我时母亲早已过世,故主母才允我入府。虽有着桓家的血统,可除了父亲和管家,无人待见我。许是上天赐我的天赋,加之我的努力让家业又显起色。后来我建议父亲把生意迁往广陵,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没错,如今我更是在家中立稳了脚跟。”
讲到这,桓英收起了凝重的表情,恢复到先前魅人的笑容,“林伯伯再娶妻生子是必然,然而这并不能说明他们就能夺走本属于你的一切。若不想被别人抢了你的,要么你足够强大,让人觉得缺你不得,要么......便让那欲同你争抢之人消失。”
林莫清不禁一个寒颤,自己虽不是仁善之辈,可害人的事却从未敢想过。她明白桓英不过在帮自己想办法而已,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会让父亲缺她不得。
转眼入秋,在林家的帮衬下,桓英的绸庄生意兴旺至极,已经筹划着开第二家铺子了。其实,精明如林老爷,在见过桓英后不久便派人去宁州暗查了一番。桓英又怎会不知林家此招,事先安排好了一切,终使得林家对自己编出来的故事深信不疑。林老爷也知晓女儿的心思,想着若两家真能联合未尝不是好事。眼看林家已经按着自己的规划一步步走进来,接下来,桓英觉着该考虑考虑如何能见着洛楹了。
洛府,已经闭门半日的洛楹终于舍得踏出房门。秋风悄然袭来,伴着桂香,染艳了门前的海棠。近一个月未去亓蒙山,倒是有些想念山上的风光。因上次在亓蒙山,朱雀思量着半年下来基本的、能教的都教了,接下来主要看洛楹自己的造诣,一月三次毫无必要,索性就改了一月一次。
“阿楹。”
听到姐姐唤自己,洛楹笑着迎上去,未待出声只见姐姐递出一封信于自己面前,好奇地接过,未急着拆封,问道:“我的信吗?谁送过来的?”
洛翎一如既往地轻声细语:“午后出门恰巧路过月星阁,被里面的丫头揽了进去。”月星阁便是桓英的绸庄。“东家也在里面,聊了几句才知你同他竟然认识,他当即托我传了这封书信予你。”
洛楹眉心微蹙了蹙,正欲拆信的手顿住了,“哦......那我一会得空了看看。”想到自己几次找借口拒绝他的邀约,信里免不得提到这些。记得叶青最初提醒自己勿与桓英来往时,洛楹以为是叶青不喜桓英的轻浮之态,便下意识地选择顾及叶青的想法。后来又听说了桓英与林家交情匪浅,林家是她们的对头,如此更是没有继续来往的理由。
正怀揣心思的洛楹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姐姐此刻也是个心中有事的主儿。待回过神才觉察到姐姐欲言又止地样子。“姐姐,你是有什么事吗?”
洛翎眉眼稍稍弯起,“上次那位叶公子,你最近同他可还联络?”
“有好些时日没见过了,姐姐想找他吗?”洛楹明白姐姐说的是叶青,自己确实也有十多天未见到他。之前日日找他学回元经,梦魇确实日渐减少,可半个月前他留了封书信说有急事要暂离广陵城,让自己有事可以找师父,十多日来便一直没再见到他。起初担心没了他的指点,自己的梦魇会加重,谁料自叶青走后自己竟再也没有过梦魇。
洛翎试探着问:“叶公子近日是否很忙?”
洛楹撇了撇嘴:“他不在城中。”
眼底默默泛起了一阵失落,洛翎继续问道:“那他何时能回来?”
“我也不知他几时能回。”见姐姐这般在意,洛楹好奇:“姐姐找他有事吗?”
“嗯......”洛翎支吾着道:“哦,上次见你将一枝枯木回春,想着你能有所成也幸得人家的帮衬,怎么也该邀人家来府上一次不是。”
洛翎说的是前几天她正在惜辉园让下人整理花草时,发现一株几近枯竭的山茶,正欲命下人弃之,被恰巧过来的洛楹撞见,当场拦住后表演了一出枯木回春的法力,一时间在场众人无不称奇。
洛楹半信半疑地瞧着姐姐,曾经帮衬过自己的人也不少,比如大骋,可从没见姐姐这么热情地邀别人上门,顶多老套地提醒自己要多谢谢人家啊。而且对于自己学道,姐姐也是从来不赞成的,尽管自己几次在她面前展现了成果,她也是风轻云淡地一句“嗯,很好。”然此刻手中还拿着那封信,洛楹没心思去细究,只道:“不如等他回来后我邀他一次,姐姐觉得如何?”
洛翎怡然点头:“便如你说的办吧!”
姐姐走后,洛楹虽觉着不寻常,却无暇多想,回屋关上房门后便拆开信件,想着信里怕是少不了桓英对自己拒不相见的一通“指责”吧。
手执信笺,逐字逐句地看起来,原本轻松惬意的神色却随着这一字一句愈发凝重。一时间,前段日子的梦境又一次肆无忌惮地涌入脑海。洛楹急忙吐纳调息,稳定心神,片刻后恢复了正常。执信至桌案旁,打开香炉,将信折起丢了进去。轻烟漫起,檀香沁人,隐隐有倦意来袭,想是今日修习时辰过长,加之方才那一阵异样,所以累了吧,索性卧于榻上小寐。只是这一觉似乎睡得并不安稳,朦胧中仿若有人一直在远处唤着自己,却不见半个人影。一觉醒来,又觉着轻微的头疼。
连着数日,洛楹休息得都不是太好,遂每日多巩固了几遍回元经,恰好今夜师父会来,兴许可以向师父寻些办法。犹记得叶青临去前千叮万嘱让自己尽量不要出府,如若非出府不可的话需寻师父同行,就连与师父一月一次的亓蒙山之约也改成了师父亲临洛府。
午后,洛楹去了落雪阁,却得知姐姐出门了,当真羡慕。她也纳闷自己怎么就如此听叶青的话,老老实实地守在这座四方大院里。于是怏怏而归。
“二姐二姐,出事了!”洛楹刚跨进自己的院子,就听得洛珉大叫着急跑过来。
“慢点慢点,出什么事了?”
洛珉喘了几口粗气,道:“大姐在东关街被马车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