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完麦子,地也不能空着,还要抓紧种上苞米。”沈峥撇她一眼,说:“麦子收完后面还有黄豆、土豆、菜籽、红薯等着呢,哪一样都要人收。”
静姐和曲二婶都微微有些吃惊,曲二婶说:“那岂不是一年到头都在地里忙活了?”
体验了一天割麦,她就觉着累,看峥子阿满却都是一副习惯了的样子,她有些心疼,“别累着自己,你们现在也不缺这点雇工的银子,不行就雇工。”
阿满踢踢峥哥,挎着曲二婶的胳膊往院里走,“您别听峥哥唬人,剩下这几样子每样也就种了几亩地,一两天就能收完。
我们也就不忙的时候才下地帮忙,忙的时候都是雇人,不会累着我们自己的。”
峥子没反驳,他知道二婶和静姐是不懂这些,没回乡下之前,他也不懂这些,以为一年只有夏收和秋收才会忙农活呢。
家里真正种上地以后,他才知道,靠天吃饭的农人,也就每年冬天地里能清闲,可对于穷苦人家,农闲的时候也不会让自己闲着,大多都会去镇里寻个掏苦力的活计,接着挣银子。
晚风习习,驱散白日里的炙热,阿满把螃蟹和蝲蛄先油炸,接着用咸蛋黄炒一遍就出锅里,一股海鲜味道和着咸蛋黄的油香勾来几个小娃探头探脑。
阿满一人赏半只螃蟹把小娃都打发了,冲门外吆喝一声开饭,院子里立马动起来。
没一会儿冒着热气的饭就摆上桌,香辣烤鱼,清炖鲫鱼菇子汤,卤好的大鹅,椒盐麦穗鱼,咸蛋黄炒螃蟹和蝲蛄。
树下的石桌摆得满满登登,一人面前一碗白米饭,家里没有什么规矩,不用人招呼,都开始吃起来。
沈峥知道阿满的习惯,先盛了一碗熬得浓白的鱼汤递给阿满,汤里放了胡椒,又鲜又辣,喝一口还想喝第二口,一碗鱼汤下去,胃口也来了。
阿满这才开始吃鱼,在鱼面前,棕红浓郁的大鹅都不大受阿满欢迎了,一口烤鱼一口饭,一口椒盐鱼一口饭,没一会儿一碗饭就吃完了。
肚子里有了饱意,阿满才开始悠悠啃蝲蛄和螃蟹。
饭桌上都是咀嚼的声音,饭吃完才吃完,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在天边,天幕彻底暗下来。
吃饱喝足,几人在树下摇着蒲扇闲聊消食儿,阿满突然站起来,直奔水井的方向,没一会她拎着两壶奶茶回来,放桌上让众人喝,“下午熬得你奶茶,想着等你们下地回来喝,冰冰凉凉的解暑,没想到忘了。”
众人神色一变,刚吃完饭,现在肚里还撑着呢,可不喝,明早这两壶奶茶准坏。
在吃撑和放坏之间,众人选择前者,一人一小碗奶茶把肚子里残留的缝隙都填满,这下几人是彻底吃撑了。
“不行了,不行了,太撑了,我得出去转悠转悠。”静姐扶着肚子站起来。
阿满也撑,几个撑得扶墙走的人一拍即合,黑天不睡觉,提着灯笼去村里转圈消食去了。
农忙,一天下来,家家户户的人都累得不轻,天一黑就躺床上睡觉了。
窝在门口的狗子看到几点亮光,立马爬起来汪汪叫。
“谁啊?这么晚还不睡觉?”汉子披着外褂,眯着眼 看向黑暗处几点光亮。
“叔,是我阿满,睡不着出来转转,没想到绕了叔睡觉,我们这就走!”阿满不好意思的道歉。
消食的行程到此终结,几人猫着腰鸟悄儿原路返回,远离村子几人这才笑出来,转战鱼塘边消食去了。
围着鱼塘转悠两圈,觉得不撑了这才回去睡觉。
第二天沈峥又领着人下地,忙了半中午把麦子全部运回晒场。
麦子到晒场还不能立马碾,还要晾个大半天才行,晾干以后,家里的两头骡子和一头牛齐上阵,拉着石碾子在麦子上来回碾上半天。
麦粒和麦秆就分离了,碾平的麦秸秆用木叉挑出来,抖几下把麦粒全部抖下去,装上车拉回家。
家门口去年垒麦秸垛的地方又垒起两座两米多高的新麦秸垛,散发着天然的麦香。
成了家里几个娃最近的新宠,没几天麦秸垛四周都是被挖出来的洞,小娃躲过睡过以后,又成了家里两只狗的窝。
找不到小娃和狗子的时候去麦秸垛里找找,一般都能找到一两个。
麦秆拉回家,麦粒留在晒场上晒半天,家里骡子和牛一齐上阵,在麦粒上来回碾半天,干脆的麦壳就差不多和麦粒分离了。
静姐和曲二婶,并几个小孩,也趁机上车赶着骡车,感受了一下用石碾碾麦子的感觉。
麦子脱壳光靠人力不行,得向大风借力,前几天怕下雨的村里人,现在又都祈祷着白天能起风,起一场大风,他们也好趁机杨场。
“嘁嘁嘁嘁,赶紧走!”几个帮忙看麦子的小娃,一溜烟跑过来,扬着手里的棍子驱赶来偷食的鸟雀看。
还有趁人不注意,溜边摸进晒场的鸡鸭们。
棍子带着风声打来,落在麦子中间的雀子受惊,蒲扇着翅膀飞离,却不愿离开,而是落在不远处的树上,歪着绿豆眼瞪时机,人一走它们立马又飞下来偷食。
这可把阿安和峻哥几个气坏了,嗷呜一声又去驱赶雀子。
阿满和曲二婶几个,坐在树荫下,摇着蒲扇闲聊,看孩子们这个样子也不拦着。
这才来几天,曲二婶和静姐并几个孩子,已经完全是一副乡下人模样,一身细棉布衣服,头上打着同色头巾,要是不看脸和手,光看背影和乡下农妇没有区别。
尤其是静姐,学阿满扎两根麻花辫,头上戴一块花布,俨然就是乡下姑娘。
峥哥赶着空骡车过来,把最后一堆麦秸秆叉进车上,一群小娃也跟着来热闹,人小力气也小,木叉子还没举到车板上,上面的麦秸秆就掉的差不多了。
曲二婶看不上去,上去一人一巴掌,全赶走了,阿安领着一群小娃哈哈笑着躲开,身上头上沾着麦秸秆到处跑,麦秸秆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