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看啥呢?热水给你倒好了。”钱氏端洗脚水出来,就看到还站在院门口朝外面看的婆母,不由喊了一句,“这冷风嗖嗖的,您赶紧进屋去,炕都烧热了。”
江氏点头,跟着钱氏进屋了。
正月十五的天气,依旧寒冷,一轮圆月悬挂在高空,寒风在清透的月光下肆虐,吹得木窗砰砰作响。
团玉听着炕上小姐翻身的动静,不由问:“小姐,您还没睡吗?在外面你不是还给老太太说困得紧吗?”
团玉这个实心眼丫头,今晚是玩痛快了,一点也没察觉出小姐的不对,这会儿还纳闷呢。
“没事,估计是困过头了, 反而不太困了,你先睡。”阿满裹着兔毛褥子低声回了一句,一手却按着怦怦跳的心,“我发会儿呆一会儿就困了。”
漆黑的室内,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阿满盯着房梁发呆,搞不清自己这莫名其妙的心慌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真被那烟火吓着了?
这么想着,她又觉着可笑,在现代她看过比这大比这响的烟花都没被吓着,古代这烟花能吓着她?
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阿满就不想了,一手按着胸口,大大杏仁微睁盯着房梁数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眉头却紧紧锁着。
“这是哪里?”阿满看着血红色的旷野不知所措,想要抬腿就跑,就被脚下的东西猛地绊倒,人朝下栽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紧闭的双眼睁开一条缝儿。
“啊!”入目就是一张死人脸,黑漆漆的瞳仁没了光亮,灰白灰白的,嘴角、眼角、鼻孔都渗出暗红色的血迹,阿满被吓得手脚并用往后退,眼里都是惊惧。
刚退几步身后又触摸到死人般的冰凉,阿满一点点转头看去又是一个死人,她这才抬眸四望,眼睛慢慢睁大,震惊和惊惧盛满整个杏眼,这就是死人堆啊!
她怎么会在这里?
心里莫名其妙想到峥哥,她顾不得害怕,爬起来就开始大喊峥哥的名字,四周静的好似空气都是静止的。
她怕了,她弯腰一个个翻起死人,想要找到自己心心念念人,又害怕找到那个人。
腰弯到僵硬,腿站到发胀,手累到无意识颤抖,阿满抬眼看向前方,只剩最后一个人没翻了。
“是他吗?不会……不会!”阿满拖着沉重步伐,一点点朝最后一个背对自己躺着的人走去。
嘴里无意识地说着话,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给自己打气。
入手又是死人特有冷的骨子里冰凉,阿满被冰的手发颤,手下下意识用力想把人翻过来,眼睛瞪到发胀,下一瞬一切都消失了!
“呼!”阿满捂着胸口剧烈喘息着,眼睛瞪圆盯着黑漆漆的屋顶,久久难以回神儿,额角一滴滴汗顺着鬓角流到耳后, “原来是做梦啊!”
可梦里一切又那么真实,阿满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梦。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难道是峥哥出事儿了?
想到这个可能,阿满猛地坐起来,来不及穿鞋就从炕上下来,随意披上大氅人就快步出了屋子,睡在外间的团玉,张着嘴巴呼呼大睡,对屋里发生的一切无知无觉。
“卫十五,卫十五?”阿满快步走出院子,径直来到后院的林子里,对着空气喊几声儿,盯着黑漆漆的夜晚,眼神怔怔。
今晚开始放烟火的时候,她就开始心慌,不知道为啥,晚上又做了这么一个梦,她不得不多想。
她一个异世之人都能莫名其妙魂穿到大邺朝一个普通农家女身上,在发生任何匪夷所思的梦,她都能接受。
“阿满姑娘,怎么了?”卫十五看到低头靠着大树怔怔发呆的阿满有些诧异,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这么无措的气息,不由问:“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阿满回神,看着卫十五,摇摇头,“暂时没事,不过我做了噩梦,感觉不太好,还梦到了峥哥,你回一趟安邑吧!”
“啥?”卫十五听罢更加纳闷了,不过看阿满有些发白的脸还有脸上严肃的表情,他也觉出几分不对来,“可侯爷和表少爷是派我来保护姑娘一家的。
年前因为边关的战事,带来的暗卫都回了安邑,这边就剩属下一个,属下要是在走了……”
他怕他一走,阿满姑娘一家在出事儿,秦秀兰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幺蛾子,不得不防啊。
“忠叔和茂叔都是会武的,我自己也会拳脚功夫,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峥哥!”阿满不容拒绝的打断他的话,“你既然来了,那就要听我的吩咐,不让你就直接走吧,以后都不要回来了!”
卫十五神色一凛,单膝跪地道:“姑娘莫气,是属下逾越了!属下这就回安邑城,查到表少爷的消息,一定第一时间给您飞鸽传书!”
听到他的话,阿满神色也跟着缓和下来,挥手让人起来,“从年前到现在,峥哥连一封信都没有送回来,侯爷那边也只说出关了,不方便通信,我这边实在是担心的很,辛苦你跑一趟了。”
侯爷送来的信,都是经过卫十五的手送回来的,不过他对信的内容确实不清楚的。
“属下定不辱命!”
看着卫十五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阿满这才卸了力,寒风一吹,她只觉骨头都发寒,头上本来汗津津的,这会儿吹过寒风好像结了冰一样,冷的厉害。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团玉提着气死风灯边跑边喊,话里都是着急,却不敢大声喊,唯恐吵醒了两位小少爷还有前头的芳婶儿。
“我在这儿,这儿!”阿满撑着地面站起来,低声应了一句,看气死风灯朝这边来她就不再喊,团玉小跑过来,看到阿满的样子,几乎要哭出来,上前半抱着人,焦急说:“小姐你怎么大半夜跑出来了,奴婢是被冻醒的,一睁眼小姐就不见了。
可吓死我了!”团玉絮絮叨叨,手扶上阿满的手,被手下的冰凉吓得一大跳,带着哭腔说:“怎么这么冰?您出来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