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婶咦一声,又压低身子仔细看,看到地上草料上落的几滴白色水珠,这是奶吧?产奶了?
“老忠,老忠,你来看看,快!”芳婶高兴得不行,一把扯过老忠,指着地上可疑的奶白色给人看,惊喜说:“这是不是奶?”
“是…是吧,是!我看是!羊奶就这个样子!”
老忠慢慢确认,两人脸上都是高兴,芳婶拉住要去喊人的老忠,“不早了,估计阿满早就睡了,不急这一会儿,一个来月都等了,明早天大亮,我们试着挤挤奶,确定了再给人说,免得让人白高兴一场。”
想起阿满对这几头奶牛的在意,老忠点头,“成,听你的,不早了,咱们也早点睡,明早好早起挤奶。”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一大早村里就热闹起来,天蒙蒙亮阿满也难得早醒过来,今个是除夕,昨晚她特意叮嘱一家人早点睡儿。
村里有大年三十一大早祭拜祖宗的习俗,青黑色的天,各家各户的男人,换上一身新棉袄,领上家里的男丁,提上家里婆娘准备好祭品篮子,拎上照明的灯笼。
各家大大小小的男丁,顶着寒风往村西头的坟地走,给家里的祖宗们上坟上供。
阿满家没有男性长辈来处理这些事儿,往年也是阿满这个长姐负责,今年别看和杨家人团聚了,可这些事儿江氏还是听阿满的。
阿满穿好衣服,开门出去,就看到阿昌领着两个弟弟正等在院子里,三人都难得地严肃,看阿姐出来立马围过来,阿满挨个摸摸头,“去前面,把昨晚准备好的纸钱、供品还有香拎上,咱们这就去看爹娘还有沈叔。”
今年峥哥不在,给沈毅上香的事儿就是阿满负责。
“咱们是先去看爹娘?”阿安问。
阿满点头,指挥几个弟弟每个人拎上一个篮子,外面飘着雪,村西头的坟地里估计不好走,阿满让几个弟弟都在棉鞋上套上木屐。
芳婶看姐弟几个走远,转身回去开始整治早饭,又喊老忠去东跨院给奶牛挤奶。
现在家里日子好过,爹娘死的也有一年多了,几个弟弟也不像第一年那么伤心了,拜祭品点香磕头,最后在把带来的纸钱和元宝都烧了,一场祭拜就结束了。
沈毅的坟在家后面的山上,阿满和几个弟弟拎上空篮子先回家,路上碰到村里来上香的男人,擦肩而过时打声招呼就各自忙碌。
“你们先回去,我一个人去就好了。”到了家,阿满拎上单独给沈毅准备的祭品,看阿安和阿文洞的发红的耳朵,不让几个弟弟再跟着自己去给沈毅上香。
阿昌不放心让阿姐一个人去,赶两个弟弟回去,自己跑着跟上阿满,“阿姐,我陪你去,山里不安全,我不放心你。”
“真长大了,知道保护姐姐了?”阿满揉揉阿昌脑袋,脸上都是笑,既然小孩要保护自己,她乐的有弟弟疼,顺手就把拎着的篮子递给弟弟,“呐,给你个帮姐姐干活的机会哈。”
阿昌高兴了,小脸肉眼可见的激动,姐姐认可他是个能保护她的男子汉了,看姐姐开始依靠他,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等两人从山里下来,即使穿着木屐,脚底板还是冻得冰凉,裤脚和鞋面都是被积雪打湿的深色痕迹,芳婶哎呦哎呦地心疼,“饭好了,先去把衣服和鞋都换了,大过年的,别再得了风寒。”
阿满吸气跺脚,摆手让弟弟也去换衣服,两人一溜烟直奔后院各自的院子,衣服换好出来,热气腾腾的早饭也端上了桌儿,香气里弥漫着一丝辛辣。
阿满看着熬成黄色的一碗姜汤,脸立马垮了,芳婶好似没看到一般,面不改色的把姜汤塞阿满手里,无情说:“喝了,不喝早饭没得吃!”
阿安和阿文几个看阿姐皱巴成一团的脸,都嘻嘻笑着说姐姐羞,连姜汤都不敢喝,比小孩子还像小孩子,阿满桌下的脚精准给弟弟们一人来了一脚。
一顿早饭在嘻嘻哈哈笑闹中吃完,饭后阿安几个没一个出门玩的,老老实实拿着扫帚开始清扫院子和窗户这些,前几天已经大扫除了,可过年还是要干干净净的,主要是图个吉利。
窗口、门框都清理好,阿满喊弟弟们出来贴对联,阿昌搬梯子,阿安拿对联,最小的阿文抱着一碗芳婶儿刚熬好的浆糊。
梯子先支在大门口,阿满跨坐在梯子上,先刷浆糊,接过对联开贴。
“阿姐,有些偏了,往左点儿?”
“挪多少?”
“两个指头宽就行!”
“行了吗?”阿满手都要举酸了,回头瞪三个弟弟一眼,没好气地说:“阿昌你来说,你俩把嘴给我闭上!”
阿昌得意,看阿姐转头,立马抬脚挨个给了弟弟一脚,警告人别说话,他给阿姐指挥,“阿姐往 右移一个指甲盖,对了,刚刚好,可以了。”
有了哥姐的警告,阿安和阿文算是安静了,鼓着腮帮子看阿姐和大哥一个说一个贴,没忍一会儿,又忍不住哈哈笑着捣乱。
院里都是几个人嘻嘻哈哈,说说笑笑的声音,在正院里厨房忙活的芳婶和忠叔相视一笑,还是人多热闹,过年就该热热闹闹的。
“要是峥哥在就好了…”芳婶叹气,看着半桶雪白的牛奶,她又开始想远在边关的峥子了,老忠听罢立马探头看看门口,没看到阿满他松一口气,说:“可不能让阿满听到了。
这丫头别看平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可咱们这些人里,属她最想峥子了,大过年也别勾的人伤心了。”
“说的好听!”芳婶瞪男人一眼,指着牛奶桶问,“这个不得告诉阿满,看见这个阿满能不想起峥子,再说咱们不说阿满就不想了。”
忠叔是说不过芳婶,赶紧服软,转移人注意力说:“她们姐弟四个贴对联,咱俩把灯笼挂上?今年超市那边送了二三十个灯笼,估计能把院子挂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