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孬种,和你那个窝囊爹一个样子,我怎么就生了你和你哥这俩怂蛋!”
马氏没看到儿子点头,更加疯了,猛地甩开儿子,爬起来,嘴里念叨着银子,“银子,银子,都是我的银子,都是我的!”
说着直奔二房的房间。
夜半天色浓黑,薄雾盘旋在半山腰,空气里带着沉沉水汽,张家大门被急促敲响。
“砰砰砰!”急促砸门声在安静的夜里很是刺耳。
芳婶披着外裳提着灯笼出来,往前院走,“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我,她...她芳婶,娘晕了,晕了!”
杨大舅眼睛通红,说话都结巴了,娘一晕,他第一时间就想起阿满,阿满这么厉害,一定能救娘。
芳婶小跑着去开门,开门就让慌乱的杨大舅去隔壁叫老忠和老茂,她自己去后院喊阿满,“阿满,阿满,不好了,你老太太不好了!”
阿满腾一下从炕上坐起来,鞋子顾不得穿,光脚就往外冲,在月亮门和芳婶撞了,听完以后,阿满逼着自己镇定,让她去套骡车。
这会儿阿满恨自己,不缺钱为啥不在家里备着马。
“不能慌,不能慌,对,卫十五,卫十五?”
卫十五已经听清楚了,跳下树半跪地上说,“属下去镇里抓个大夫来!”
“成,越快越好,最好是仁安堂的陈大夫!”阿满对着半空又叮嘱一句。
峥哥刚走第二天,辽安候那边就有信来,大概是不知道峥哥他们已经走了,峥哥不在,一切信都会给阿满送来。
信上说边关有异动,需要暗卫去调查,暗卫培养一个极其难得,个个都是调查暗访的好手,阿满就做主把暗卫都送回去,只留了一个卫十五传信。
阿满脚一转跑回自己院子,拿出一个盒子揣怀里,就往门口跑,对套好骡车的芳婶说,“不知道外婆能不能挪动,先把骡车拉到杨家门口!”
说着自己当先往老宅跑,老忠让老茂守着家,自己和芳婶跟在后面牵着骡车往老宅过去。
老宅里灯火通明,阿满直奔正房,进屋就先去看炕上脸色发青的外婆,抖着手从怀里拿出盒子,拿出一个乌黑油亮的药丸子塞进老太太嘴里。
钱氏赶紧把碗里的水递过去,扶着老太太给人喂水,看老太太咽下去,看来还有自主意识那就行。
阿满一下子瘫坐在炕边的地上,这是白老头做的保命药丸,说是关键时刻能救命,小黑和小灰找到的极品灵芝还有家里那株六品叶人参都贡献出去。
就这儿也才做出六颗保命药丸,峥哥走的时候,阿满给带了三颗,家里还剩三颗,没想到第一个用到的就是外婆。
“阿满,别坐地上,起来坐炕上!”潘氏拉起有些失神的阿满,就看到阿满光着的脚,脚底板乌黑一片,还能看到几颗深陷肉里的石子,她倒吸一口气,扶着阿满坐下,“你给傻子呦!”
钱氏这会儿也很有眼色,抿抿唇没说话,出门去端热水。
阿满冷静下来,脚上火辣辣地疼阿满也不在意,沉着脸问两个舅舅到底发生了啥?
杨大舅低着头跪在炕边把事儿全说了一遍,最后只喃喃重复,“是大舅没用,是我没用....
是我害了娘,是我没早休了马氏....”
阿满皱眉,重重叹口气,大舅有错吗?有!
可这次知道马氏威胁闺女,给闺女撑腰有错吗?
没错!这是个当爹的该干的!
知道妻子祸害家里,选择休妻有错吗?
也没错!
说来说去,谁也不知道马氏能疯到这种程度。
阿满给三舅使个眼色,把大舅拉起来。
“大舅,咱们现在重要的是保住外婆,你和马氏的事以后咱再说不迟。”阿满已经不叫马氏大舅母了,眼睛四处在屋里打量,除了钱氏都在。
独独马氏不在,二舅和二表哥都出门做营生去了。
“马氏呢?”
这一问,屋里的人猛地反应过来,杨三舅夫妇对视一眼,出门看一圈,没找到人,“怕不是跑了?”
阿满点头,这个马氏该是怕了,所以趁大家这会儿都没闲心注意她提前跑了。
屋里点着烛火,浓黑夜色里灯火通明,丫丫、文根和文树几个小娃也在,也被家里这种情况吓住了,一个个紧紧贴着自己爹娘,不敢说话。
杨大舅眼睛里满是血丝,仅仅半宿就胡子拉碴没什么精神头,人好似都老了几岁,不过扭头看看抱着自己胳膊低声呜咽的小儿子。
他心里猛地一痛,这日子怎么就过成了这个样子呢,手伸出把儿子紧紧抱在怀里,他沉声安慰儿子,“不怕,不怕,爹在呢?”
感受爹的爱护,文根哇一声哭出来,阿满也没说啥,大人的错和孩子有什么关系,最可怜就是小孩。
“嗝,爹,爹?娘....娘为啥不要我了?为啥不要咱们这个家了?”
室内一静,潘氏和端水进来的钱氏眼圈红了,心里酸的厉害。
“大哥,你先把文根抱下去,好好哄哄,咱们今晚是睡不了了,不能让娃子们也跟着熬夜。”钱氏温声建议,杨大宏看一眼炕上的娘,默默点头。
“三弟妹,文树、丫丫就拜托你了。”
潘氏点头,兰欣不小了,也懂事了,接受到娘的视线,听话的跟着出去照顾弟弟妹妹们。
阿满用打湿的帕子给老太太轻轻擦着手脚,钱氏打湿另一个帕子,默默给阿满擦洗脚上的脏污。
脚上一热,阿满转头看过去,下意识缩回脚,“没事,就是一点儿泥,我给外婆擦洗好自己洗。”
脚上一紧,钱氏拽住阿满脚踝不松手,手下动作不停,“我是你舅母,小时候也没少照顾你,给你洗洗脚也没啥!”
阿满抿抿唇没再说话,烛火噼啪跳动一下,室内一暗又明,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人心里煎熬觉着时间过去好久,其实也才一刻钟左右。
村里响起几声狗叫,阿满抬头望向窗外,“大夫该是来了?”
“我出去接,你别下炕!”杨三舅按住阿满肩膀,沉声制止,“脚上有伤,老实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