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有事不该互相帮着嘛,哪能算这么清。”
潘氏眼眶又热了,她觉得今天自己矫情的很,不过她控制不住。
阿满在外面听到里面对话,找了个路过的药童问能否端过来些热水让病人洗漱,药童本来不乐意,看到手里塞进来的几十文钱,立马乐意了。
“客官稍等,我这就去安排,一会人就给送来。”说完一溜烟跑了,直奔后院厨房处。
有钱就是好办事,没一会儿两桶兑好的热水就提过来了,潘氏道了谢,拎了脏兮兮的丫丫进来,门一关给一家三口开始收拾。
“还是姐你心细,我都没想到这茬。”阿满和兰静等在门外,坐着说话,沈峥出去安排去了,一会要把人拉回家。
“都是为了祖母,三舅一家收拾好点儿,她老人家心里还能好受一点儿。
三舅也是为了我家和二叔家这些人能活下去,才自愿去当十年的雇工,要不是那些钱换的粮食,我们这些人说不定早死路上了,这恩我一直记着呢。”
阿满跟着点头,“事儿是瞒不了外祖母,不过能让她好受一点也行,大舅和二舅也会记着三舅的好,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三舅一家收拾好,阿满就唤了峥哥过来,三舅这会儿已经醒了,不让人抬自己,只让沈峥撑着自己走出去。
潘氏给阿满两人摇头撇嘴,无声说男人都死要面子活受罪。
杨三舅躺在兰静家的马车里,潘氏和丫丫跟着坐进去,阿满和兰静姐坐在骡车上。
“姐,业哥就搁家里了?不管他了?”
“他一个小人,有那么多人伺候着,出不了啥事,你就别操心她了。”兰静听懂了阿满的小心思,“你这个当表姨的太惯着他了,这么下去那小子能上天。
现在都能上天了!”兰静想起儿子越来越调皮的样子,和皮猴差不了多少,她就头疼。
阿满嘿嘿两声,“他还小呢,我以后尽量不惯着他!”
这话,沈峥和兰静都不信。
骡车在前面带路,从医馆到东大街衙门也就一刻钟路程,马车停下,潘氏就掀开帘子探头往外看,一眼就看到衙门两个大字。
“咱进去把籍消了,在重新入籍。”阿满下车在马车边解释了一句,杨三舅和潘氏同时看过来,眼里除了感激在没别的。
他们这些以前是贱籍的人,对恢复自由身是何等期盼,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阿满和衙门都熟了,说明事情以后,直接有衙役把一行人领到管理本镇户籍文书的公房,胡子半白的书吏坐在椅子后面登记。
“老安头,给这家人消个籍,再入个良籍。”
老安头太太眼皮子嗯一声儿,直接问,“谁是贱籍,卖身契拿出来?谁是主家?”
三舅赶忙把一家三口的卖身契递过去,阿满站出来报自己的名字。
老安头把卖身契拿出一个胳膊的距离,眯眼仔细对照上面的名字和主家的名字,缓缓点头,“行,要入良籍,可有田地这些,还有补缴人丁税。”
阿满上前把杨家的事说了一遍,户籍册子上也有杨家的信息,老安头慢悠悠找出本镇户籍册子,翻到青松村那部分。
上面清楚写着,三子杨三宏原永宁府人,安庆十八年逃往辽安府途中,于平庆府、泉石城受雇于富户离家。至今未归。
所说信息都对的上,老安头也没啥好问的,直接消了贱籍,重新在杨家户籍上把杨三舅一家的信息重新登记上。
“好了,明天记得把家里户籍拿过来重新改一下。”老安头叮嘱人,“还有把人丁税交一下,十五岁以上、56岁以下的每人交一百二十钱。”
“好的,好的。”杨三宏嘴都咧到耳后根了,自己一家终于又成为良民了,手下意识在袖里掏了掏,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现在是分文没有。
阿满已经上前掏出荷包,把二百四十文钱递给老安头,老安头接过数了数以后直接放起来,“可以走了,办好了。”
阿满再次道谢,一家人这才往衙门外走,出去的时候遇到巡逻回来的魏武,看到阿满和峥子,立马走过来。
“你们咋来了?来办事,办好没?”
“办好了,上次的果子好吃不,好吃明天再给你们送些过来。”沈峥接了话,自从上次衙门抓贼,自己帮了一把手以后,就和这群同龄人熟了不少。
“那感情好,又有口福了,有空哪天一起吃个饭啊。”魏武笑嘻嘻的说着,又看向阿满,嘴贱地说,“阿满姑娘同意不,把峥子借给我们半天可好。”
“你们随意!”阿满闹个大红脸,横魏武一眼,给人介绍在一边受惊不少的三舅一家。
“原来是阿满姑娘三舅和舅母啊,失礼失礼了,小子失礼了。”
三舅忙摆手说没事,一行人坐上马车、骡车离开,三舅还有些发愣,看阿满、峥子和官差相处这么自在,让他难以置信。
哪个当老百姓的不离当官的远远的。
“阿满和兰静做的营生不小,还有阿满自己单独也有营生,峥子看着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潘氏坐一边给男人说着,她自小长在大户人家,见识还是不少。
杨三宏点头,认同媳妇的话,他跟着岳父不仅学认字、记账、看账本,岳父还教了自己不少人情世故,还有做营生的门道。
他也当了两年铺子管事,脑子还是很活的,“我看阿满那丫头把她们营生都说小了,说不定咱以后还要靠他们呢。”
潘氏跟着笑笑,“给自己家人干活,和给主子干活可不一样,我心甘情愿。”
夫妻俩相视一笑,对未来的日子越来越期盼了。
一辆骡车一辆骡车,顶着半下午的艳阳慢慢往家赶,顾忌着三舅的身子,走的很慢,再慢不到半个时辰也到家了,沈峥没直接赶车回家,而是赶车到了老宅。
老太太正坐在院门口树下的阴凉地儿,收拾刚摘的豆角,打算晒干菜。
“外祖母,您看我们把谁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