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方嬷嬷从厨房拿了些米饭、一碗白肉和蘸酱回来。
蔓蔓吃得心满意足，她喜欢白肉蘸着酱吃。
方嬷嬷慈爱地看着埋头吃东西的蔓蔓，心里也高兴。
好在这些年花了些心思在厨房上面，结识了一位厨娘，今年起偶尔偷偷地弄点肉吃也不成问题了。
但想到刚听到的东西，心头却又是一酸，原来她不在的这两天小姐挨了两次打。
第一次打得狠，陈氏拿沾了盐水的鞭子抽在身上，下人都说小姐可能要活不了了。
老天保佑让小姐遇见了亦尘师父，否则只靠着小姐一人的话，指定是挺不过来。
也不知道亦尘师父用了什么药，能让小姐好得那么快。
第二次挨打有些奇怪，小姐看上去没什么事，陈氏倒是疼得直叫，当即让人去请了郎中来瞧。
这一瞧，把一群下人吓着了，陈氏的身上赫赫出现了两条深深的鞭痕。
自进府以来，陈氏便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身子娇养得很，哪里受过什么伤。
当晚就发起了烧，说胡话，具体说的什么没有传出来。
老爷来瞧了一眼便走了，只吩咐下人好生照看。
想来，陈氏得在床上养一段时间了。
这样也好，就不用担心小姐什么时候又被叫去训斥、挨打。
方嬷嬷看了一眼亦尘，想着里面会不会有他的手笔。
她不是担心，若真的是亦尘师父出的手，往后就不用害怕小姐再受伤，总归是有一个可以护着小姐平安的人了。
说真的，每次见到小姐挨打，她都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尽量保护。
这种无助感，总是让自己觉得愧对了姨娘的嘱托。
“嬷嬷，吃肉。”
蔓蔓的声音拉回了方嬷嬷的思绪。
原来见嬷嬷一直没有动筷，蔓蔓以为嬷嬷又故意不吃，想把肉留给她。
蔓蔓的懂事让方嬷嬷眼睛一湿润，抿了抿唇后，她压住自己要哭的情绪，有些哽咽地嗯了一声。
随后，夹了一块肉给蔓蔓，才自己吃了起来。
两人的行为亦尘尽收眼里，这个女人对小徒弟确实很好，若是没有她的照顾，小徒弟可能都活不到现在。
虽然他不能过多干预小徒弟的命数，但至少在吃食方面还是可以保证的。
是以亦尘提出今后的吃食由他负责，方嬷嬷不用操心了。
方嬷嬷听后本想拒绝，奈何亦尘态度坚决，说蔓蔓吃好了才能有气力学习。
就这样，方嬷嬷答应了下来，厨房那儿她还是会走动，偶尔给小姐熬点汤什么的，也好补补身子。
下午天气不错，蔓蔓本打算在院子里练字。
亦尘看她拿着根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眉眼一挑。
他亦尘的徒弟能这么寒酸？
昨日小徒弟练字时他不在，所以不知道她说的练字是这么个练法。
他嘱咐蔓蔓先不急，离开一会儿后手里拿着一套笔墨纸砚。
衡水毛笔、松烟墨、观砚、澄心堂纸齐刷刷摆在面前时，方嬷嬷又双叒叕惊住了。
这可都是赫然有名的文房四宝，就这么轻松地摆了上来？
“亦尘师父，这些东西可花费了你不少银子吧。”
虽然高兴有人疼爱小姐，但见对方如此破费，方嬷嬷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亦尘看向好奇地瞧着毛笔的蔓蔓，眼里满是柔光：“无妨，小徒弟值得拥有最好的。”
事已至此，方嬷嬷也不再多说什么，若是她有能力，也一定会像亦尘师父般对待小姐的。
练字由院子改到了屋里，那常年没用的书桌有了用武之地。
就这样，蔓蔓学习了如何使用毛笔，如何研磨等等。
这一天下来，她体会了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新鲜东西，学得也很快。
酉时刚到，亦尘便拿了吃食回来。
方嬷嬷将院里的石桌、石凳打扫了一下，三个人坐在上面用饭。
夕阳西下，天空染上一片晚霞，似火烧云。
今日没有任何人来找蔓蔓麻烦，她看着嬷嬷和师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只觉得心被填得满满的。
用过晚饭，天色渐暗。
方嬷嬷在屋里摸索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蔓蔓：“嬷嬷，你在找什么？”
她想帮忙一起找。
“奴婢放在这儿的蜡烛怎么不见了？”
奇怪，明明走的时候还有一大截呢，那可够她们用半个月了。
听到这，亦尘眼角一抽，想起屋里的蜡烛在来的那晚被他用完了。
“嗯……要不嬷嬷再好好找一找。”
趁着方嬷嬷不注意，亦尘迅速地变出根一模一样的蜡烛，放在刚找过的桌子上。
“啊，找到了，在这呢。”
他若无其事地拿起蜡烛，递给方嬷嬷。
转头看见小徒弟正眨巴眨巴着眼睛看他，他悄悄做了个嘘的手势。
蔓蔓捂着嘴偷偷笑了，然后点点头。
方嬷嬷本在犹豫要不要亦尘留宿，一个外男留宿女眷院子里不大方便，可对方是小姐的师父，万一没有去处也不好明着让他走。
亦尘却主动说起自己在城中有一座宅子，明天再来教蔓蔓。
这正合了方嬷嬷的心意。
住宿问题算是解决了，只是这么晚了，该如何出去呢。
亦尘让她放心，自己有办法出去。
于是，蔓蔓主仆只将他送到门口后，便回屋了。
送走了师父，蔓蔓由方嬷嬷领着清洗了一番，换上寝衣开心地躺在床上。
方嬷嬷像往常一样，侧着身子陪蔓蔓入睡。
“嬷嬷，你看，这是师父送我的。”蔓蔓小手晃动着腕上的小空羽。
方嬷嬷笑着道：“亦尘师父对小姐是真的好，小姐长大后可要好好报答他。”
“嗯嗯。嬷嬷……我可以有一个请求吗？”
“什么请求？”
这还是小姐第一次这么说，一定是到了不得已的地步才会开口吧。
蔓蔓犹豫了一下，下定决心道：“我可以不喜欢爹爹了吗？”
方嬷嬷有些惊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会让小姐这么说。
“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小姐不喜欢老爷了？”
只要有老爷的疼爱，小姐在府里至少不会像如今这般过得不好。
虎毒不食子，方嬷嬷想的是小姐再怎么也是老爷的亲生女儿，血缘在那儿，不会没有一点亲情的。
只要小姐努力变得出色，老爷定会看到的。
“可是…可是爹爹他讨厌我，前日用脚踢了我，还说我是小畜生，蔓蔓不喜欢爹爹。”
“什么？！”
方嬷嬷没想到老爷对自己女儿都能这么狠，心里顿时五味杂陈。